朱雄英顿了顿,在心中整理一下要说的话后这才开口正色道:“杨大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本王从事商贾之事,与民争利之罪名。本王暂且先不论这个,尔等先听本王一言,再说不迟。
昔日,道祖临凡,凡朝中老臣、大臣想必也亲临观看一二,更何况是那夜的赐宴了。
而在两三年前,本王奉了皇爷爷及道祖老人家的旨意,巡游天下,其旨在体恤民情,了解民意。此事想必在场众位老臣、大臣以及当日之宫廷侍卫都已听闻,本王也就不再多赘述了。
民,何也?以兴耡利甿者也。有道是耕田者为农,为民。皇爷爷立国之初,曾立下士农工商之国策,商为末位,被尔等视为贱业。”
朱雄英缓了一下,见有人想要插嘴,继续说道:“商贾之事,本王自认从事过,而这近日之玻璃,也是本王之产业,本王绝不会不承认。尔等所述之事情,也属实情。
然,农乃立国之本,万世而不动其基。杨大人,敢问我大明之天下,难道只有这民、士吗?难道这工、商不是我大明之百姓?”
杨大兴此刻苦着脸,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今日本来他不想第一个出头的,但是谁叫他地位低,人脉少。眼前的这位殿下似乎是想要专门薅自己啊!
杨大兴自然不会说工商不是大明百姓这样的话,但他还是有一个点可以抓,故而强撑着胆子,开口反驳道:“殿下,这士农工商自然皆是我大明之百姓,但这又如何?殿下从事商贾之事,单单那玻璃之收益,岂不是与民争利?
商贾不事生产,投机倒把,肆意囤积居奇。殿下天潢贵胄之身,又何必屈尊从事此业呢?”
朱雄英很是爽快地点了点头,他等的就是杨大兴这句话,不然皇爷爷送给自己的那一箱就没有用处了。
“嗯,杨大人说得在理,有些商贾确实不事生产,有囤积居奇之嫌。”说完,朱雄英转身向朱元璋行了一礼,开口接着说道:“皇爷爷,请容孙儿带一物到这门前。”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多时蒋瓛带着两名仪鸾司人马将那箱抬到朱雄英面前,并第一时间打开。朱雄英顺势来到这个木箱前蹲了下来,在翻找了十几息之后,边起身边口中喃喃道:“嗯,杨大人这份还真有些难找。”
待站直身体,朱雄英遂打开手中的奏折,缓缓开口说道:“杨大兴,绍兴府人士,洪武三年经李大人保举,初入朝堂。洪武十年八月,调回京城任御史一职。
据调查核实,杨大人家中良田一千三百二十七亩,店铺三百一十四间,涉及粮、盐、畜等业。其中,家族成员一百二十四人,家中奴仆四百三十一名,名下挂靠田产两千一百亩。
洪武十一年三月,江淮涝灾,其名下店铺囤积粮食,以平常三倍之粮价售卖于民,获利三万余两白银。
洪武……”
说完,朱雄英接着来到木箱前继续翻找,不多时又拿着李韦的奏折,侃侃而谈李韦的过往。李韦的人生事迹说完,朱雄英就停下想要继续翻找的想法,因为刚才在他朗读的时候,余光已经见到这两人神情的紧张。
朱元璋此刻也接过自己大孙停下来的话,适时开口呵斥:“杨大兴!李韦!尔等之所为,想必是证据确凿,尔等可知罪!”
杨大兴、李韦应声跪地,李韦磕磕碰碰的说道:“陛,陛下,臣,臣之家业皆是祖上留下来的祖业,而殿下所说的事情,微臣常年在京,家中发生何事,微臣实在不知啊!
还请,请陛下恕罪。”说完,李韦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妄想通过不知者无罪的方法,逃过一劫。
短暂休息好的朱雄英,对着自己的皇爷爷行了一礼,在朱元璋眼神示意允许开口说话后,朱雄英接着说道:“杨大人,李大人,还有在场的某些大人们。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
朱雄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圈在场的大臣,尤其是那些刚才还在准备弹劾他的大臣,眼神中充满了压迫感。
“某些大人口口声声说本王与民争利,那么本王试问这玻璃何人会制作?本王又与谁争利了!再看看你们,名下田产无数,与民相关之产业更是数不胜数,是本王与民争利,还是你们与民争利?”
说到这里,朱雄英的语气越发严厉,声音也越发高昂,他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向那些心中有鬼的大臣。
“皇爷爷曾言,我大明朝乃是于百姓共天下的,但现在看来嘛,这天下啊,正在被某一些大人所啃食,这民利啊,正被某一些士绅给拿走了。”
朱雄英此刻的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他回想起自己在民间看到的那些穷苦百姓,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那些官员们却还在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致大明百姓而不顾!
“至于本王,正本经营,童叟无欺,虽价格昂贵,但毕竟物以稀为贵。而这税收,应天府尹乃至户部也应该知道,本王之税银,皆如实如数上缴。”
语毕,整个奉天门寂静下来,这殿下说出来的话可以说是字字珠玑且直扣人心了,这大明官员从事商贾之事,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说,简直是直接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此刻,作为朱雄英的父亲,大明的太子,朱标在对着自己的父皇行了一礼后,转身缓和了一下气氛道:“民贵君轻,以民为本。我大明自然是以百姓为重要,而这士农工商乃至从事百业也皆是我大明之百姓。”
朱标这句话算是将这百姓定了性质,在这句话说完之后,朱标接着说道:“雄英这孩子毕竟年纪还小,且身负重器,从事商贾之事也是事出有因,并非其主观而为。
父皇,至于杨大人等人,念在其不知家中子弟所为,就治一个失察之罪如何?”
朱元璋哪里会轻易地放过这些人,不然岂不是枉顾了自己一番准备?当然了,自己儿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罪过嘛也自然要治罪。
“太子所言,众位爱卿以为如何?而皇长孙当年游历天下也正是奉了道祖老人家和咱的旨意,从事这商贾之事,也是出于体恤民情,且合法经营,如实缴税,乃不足为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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