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宁醒来的时候,脚是全麻的,他站起来后,双腿血液恢复循环,开始针扎一样的疼,他呆呆站了片刻,没人知道他此时经历了怎样麻痹过后的疼痛。
双腿能动后,他向官差举手示意要上茅房,在官差的监视下去解决了个人问题,并拿了点水洗漱后,人才精神过来。他拿出馒头配咸菜囫囵混个温饱,开始继续奋战题目。
中午太阳光强烈,号舍像蒸笼一样闷热。到下午时,随着微风的吹来,李延宁竟然闻到了一点点隔壁传来的脚臭味!
李延宁当即一个激灵,差点吐了,拿出西洋参含片吃了起来,还好脚臭味只持续了一会儿便没了。
到今天天黑下来时,他已经将所有题目的草稿都写好了,也已经把策问誊抄好了。他啃完馒头,吹了所剩无几的蜡烛,筋疲力竭地开始准备休息时,再次闻到了脚臭味。
他杀了隔壁仁兄的心都有了。他只能翻出叶柔给他熏香的衣服盖在身上,以减轻隔壁的臭味。
李延宁这一晚上没睡好,九月初天气还热着,他流了一天的汗,此时他自己也汗津津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感觉自己身上全都是汗馊味。
夜晚蚊子嗡嗡嗡地飞舞着,他拿出从大夫那买的驱蚊膏涂在身上,草药味缓解了飘过来的脚臭味,可他又担心半夜下雨,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天破晓了,他起来换了衣服,穿上熏香的衣服,又去洗了脸,回去经过隔壁号舍时特地看了两眼,发现脚臭的是他隔壁再隔壁号舍的一位大叔。他脱下了鞋,正睡得四仰八叉。他旁边其他几个号舍都受不了他的脚臭味。
他隔壁号舍的仁兄已经被熏得奄奄一息,两人短暂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杀人的心。
昨晚不知道是谁的脚臭,今天大家都看到了,隔壁仁兄立马报告官差要求那位大叔穿好鞋。
官差过来查看时,也被熏得眉头一皱,立马命令他穿好鞋。果然,那大叔穿上鞋后臭味立马消失了。可考棚里都是一群至少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的大老爷们,又在这么炎热的环境下,空气中难免有汗臭味。
李延宁无心吃东西,喝了些水,先誊抄经义再说。到了快中午时,实在是饥饿,他才将烧饼拿出来对付几口。烧饼太硬了,差点没把他噎住。
其实父母给他准备了鸡鸣炉和米,只是天热,空气里又臭,他实在没有胃口。
吃了几口烧饼,胃有东西消化了,便不再叽里咕噜叫,他继续誊抄论和诗。
直到下午,他等诗赋的墨迹干了之后,赶紧举手交卷,逃离号舍。
李延宁是头几个交卷的人,正好凑了十个人能放行。他一路疾走出了贡院,外面在焦急等待亲人考完的家属们看见贡院门开了都聚焦过来。
李延宁已经无暇顾及任何人,他胃里空空如也,此刻翻江倒海的。两天一夜没怎么睡,都在高强度地动脑,此刻脑袋有些发沉,他想到了前世重生前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感受,头重脚轻,胃痛不止。
他有些慌乱,想赶紧找到自己的爹娘,他脚步虚浮凭着本能往与爹娘约定的地方走,越走越有种不知身在梦里还是现实的虚无感。
突然一只大手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臂,一个温柔的声音不停地喊着:“宁儿……”
李延宁定眼看去,是李青鹤、叶柔、李延峰,是他的爹娘和大哥,他们正焦急地看着他,对他说着话。
李延宁张了张嘴,三天没开口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爹、娘、大哥,我没事,就是有些累,还很饿……”
李青鹤和李延峰扶着他,叶柔拿出水壶喂水给他。
看到李青鹤、叶柔和李延峰的那瞬间,李延宁有了真实感,这一世不是梦,他是有家人的人。
“我们回家,我想回家。”李延宁囔囔道。
一家坐到马车上后,叶柔从锦盒里拿出一碗还温热的粥给他吃。
软糯的白粥下肚后,李延宁侧躺着小憩一会儿。回到家后,他立马痛痛快快地洗澡洗头。
出来时人已经清醒了很多。李青鹤请了大夫在等着给他诊脉。李延宁知道他只是太累了,并无大碍。但父母担心着,他便配合大夫诊脉,结果也是如此他就是太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
他又吃了一些东西,开始呼呼大睡。
期间,李延峰和沈辙都过来看过他,见他就是累了才放心下来。
陆府里,陆星瑶不由得想起今天乡试结束了,不知那位李公子考得如何?这几日陆老夫人身体不爽利,老毛病又犯了,陆星瑶一直在旁伺候。
“今日可是十一了?”陆老夫人问。
“嗯,秋日了,院里的桂花香着呢,明日我采一些给奶奶做桂花糕。”陆星瑶边喂老夫人吃药边说道。
陆老夫人却道:“李公子考完乡试了。我得赶快好起来,寻个由头去见见李夫人。”
陆星瑶:“奶奶,你的身体更重要,其他的都先放一边吧。”
“奶奶都半身入土的人了,给你寻个好人家才更重要。”
考完乡试的李延宁在家昏睡了一日,又养足精神后,便将考场上写的内容默写下来交给沈辙批阅。
沈辙阅完道:“考完别太放松,保持学习状态好参加会试。”
李延宁笑着对老师道:“多谢老师多年的教导。”老师这么说了,李延宁这才更有底气。
“不过适当的劳逸结合还是需要的,过两日陪为师去钓钓鱼。”沈辙笑呵呵道。
“好,听我同窗说城外官道旁的那座望崖山上有个湖,湖里鱼儿很多,咱们正好去爬山踏秋。”
顾淮谨隔日也带着默写的试卷过来请沈辙批阅,沈辙与他说了同样的话。两人都放下心来,开始将心思放在准备会试上。
会试在明年三月底,那时候天气乍暖还寒,极容易着凉感冒,李延宁决定这个冬天穿少一些,提高抗冻能力,提前为会试做准备。
李延峰见宁弟考完乡试后,只和老师出去钓过一次鱼,便再也没出去玩耍过,不是闷头关在房间里学习,就是去找沈辙老师上课,比他这个在府学进学之人的生活还规律,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他宁弟,自律勤勉到他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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