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土挠了挠脸颊:“知道我也能来的时候,未安已经气得在‘砍树’了。”
“砍树?”医生捕捉到新鲜的词汇。
土土点点头:“是我们的意志化成的实体代表,未安想吞噬疯子,想吞噬常乐。疯子快被他弄得犯病了。”
医生笑了声:“如果他愿意,我不介意多一个人聊天。”
土土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我去找他来。”
医生望着关上的门,片刻之后,掩着唇轻笑出声:“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医生摘下眼镜,
随同眼镜离开,利落的黑色短发变成绸缎一般雪白的长发垂落,镜片下的眼眸如同流淌的黄金,那张泯然众人的容颜突然精致美化,雌雄莫辨。
医生翻开新的一页:“呐,看来下一个是个调皮的孩子。”
话音刚落,
“砰!”
“嘭——”
门被重重踹开,撞在墙壁上又弹回去重重关闭,一关一合的空当外面的人就闯进来。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戴上了眼镜,伪装成普通的模样。
那道身影旋风一般冲到近前,单手撑着桌子,旋身而起,飞起一脚带起呼啸的风直奔医生的脑袋。
“啪!”
三根修长的指头稳稳地捏住飞来的脚踝。
医生轻松地扯着他,对上一双血红色杀气凛然的眼睛,灿烂金黄的中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的素纱襌衣垂落在桌面上,上面用颜料涂鸦着恐怖风的血红眼睛和戴胜鸟。
医生打量地时候,他的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接着,另一只手从撑着桌面的那条腿的绑带上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医生的喉咙割去。
医生稍稍后仰躲过匕首,伸手反抓住他的手腕,然后站起来。
左手抓着手腕,右手抓着脚踝,双手一抖,
像叠床单前抖一抖展开那样,将他整个甩开,像摊开的煎饼,“嘭”的一声五体投地铺开在桌子上。
不等他挣扎,医生伸手摁住了他的颈椎:“嗯?”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索性趴下,像个变态一样笑起来:“来呀,杀了我,杀了我杀我呀嘿嘿嘿……”
医生伸手扯出一根白色的线,三两下将他的双手和双脚捆住,然后将他放在了沙发上。
医生扶起歪倒的空杯子,重新坐好,拿起笔:“好了,现在,小狮子,我们的对话正式开始。”
“我有自己的名字!再乱叫我杀了你!”他挣扎着,发现手腕勒出血都挣脱不了,才停下来。
医生“哦”了一声,顺势问道:“那请问,你是谁?”
“激将法很低端!但是我愿意告诉你。”
他血红色的眼睛习惯从偏下的角度看人,以至于看起来阴森森的,声音也带着沙哑。
他被捆着双手双脚也不老实,索性转身,把双腿搭在扶手上,后背靠着另一侧扶手,让自己窝在沙发里。调整好姿势后,他才斜着眼看着医生开口:
“我叫未安,27岁,性别男,是人类。”
“我是‘破坏者’‘杀戮者’‘输出者’,你也可以叫我‘复仇’‘愤怒’‘杀戮’,随便你叫,反正这个世界到最后谁也不会留下!”
医生淡定地都记下来,继续问道:“请具体阐述你的职责。”
未安一脸厌恶,却突然换上咧得很开的笑容:“我的职责啊,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杀戮!”
“在这具身体遭遇到毁灭性的威胁时,或者需要尽情释放心中的负面情绪的时候,我,未安,愤怒和复仇的化身,会出现并完美地完成杀戮的表演!”
未安自我陶醉着,蓦然恢复一脸厌恶:
“可惜!其他人根本不懂我的艺术!尤其是叶不泣!居然把我看做巨大的威胁,总之压着我不让我发泄天性,我早晚会杀了她!早晚让常乐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陶醉的事情!”
医生依旧无视他赘余的话,继续问道:“讲述你的出现和经历。”
未安扯了扯唇角,懒散地闭上眼睛,拒绝回答。
医生推了推眼镜,忽然开口:“你知道怎样才能让常乐认可并接受你的艺术吗?”
未安一下子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你知道?”
医生轻笑,将三幅画摆到桌面上:“画画、留言、心理暗示……难为你想到这么多方法。方法不错,但可惜……”
未安急切地询问:“可惜什么?”
医生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常乐也沉醉杀戮,你会做什么?”
“哈?”未安冷笑一声,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让她同意跟我融合,然后消灭掉其他碍眼的东西,痛快地将杀戮演绎到底,让这个恶心的世界彻底毁灭!!”
医生写着什么:“嗯,这么看来,你承载着关于仇恨和愤怒的记忆。”
“我都说了!我是‘复仇’‘愤怒’!”
医生点头:“嗯,那我想常乐第一次彻底的愤怒就是你诞生的时候,也就是——常乐十岁,沈扶光在北境旧墟重伤那次。”
未安脸色骤然冰冷,眼中的杀意和愤怒几乎要流出来,整个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你!套我话!”
“这个反应,看来的确是那次。”医生记下来。
见医生记下来,未安突然一转愤怒,眯着眼笑起来:“对的对的,我就是那一次诞生的!
常乐愤怒和仇恨是世间最滋润的养料!
我看见深不见底的旧墟是杀生的乐园,沈扶光那个奄奄一息的样子是最好的催化剂!
我听见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常乐说天道不公!说世道落色!说人心不古!说她恨死了这个世界!说没了沈扶光还不如让整个世界毁灭!
我听见了!我帮她呀!
我帮她杀出北境,我帮她杀死造神派的奸细,我帮她挑起桑尼国的战乱,我帮她杀死敢伪装成沈扶光的陆生!
我还要帮她杀死花家的所有人,杀死大区高高在上的伪善的人,杀光北境所有凶兽,杀死痛恨的时代和文明!
杀啊!杀光世界的一切啊哈哈哈哈……
一切的终点本来就是毁灭!那就由我来执行!”
“乐乐!乐乐啊……”未安极致温柔地望着像捧着什么东西的掌心,“要拿起刀!”
未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似乎冷静下来,幽幽地看向医生:“我是最偏执的,也是最真实的,你不感动我的坦诚吗?”
医生扯了下唇角:“啊对,你很棒。”不用我多动心眼子就自己都交代了啊。
未安被这敷衍的语气弄烦了,双脚用力踹在桌子上:“该死的东西!放我走!”
医生一手挡在身前,抵住了被他踹得要撞上自己的桌子。医生放下笔,不紧不慢也不恼怒的挥手,那捆着他的白线消失。
“你可以走了,谢谢你的坦诚。”
未安摔门离开。
等他走了,医生才眉头皱起来:“啧,难道还要学习训狗?要不……杀死他?”
“……算了。”医生最终平静地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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