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噩梦会突然降临一样,恐怖也会悄悄地弥漫在身边,沉沦的街头上灯红酒绿,来往的行人间行色匆匆,今天就像过去的日子一样毫无新意。
有些人会选择人生,而有些人只能被人生选择,显然这个醉醺醺的可怜家伙,就是后者。
他提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公文包,皮鞋踩在地上,嘎吱嘎吱,就连路过的野狗都会驻足一会儿看一下这滑稽的人。
男人和以往一样,但今天却格外不同,他喝多了。
是因为什么呢?
并不是因为什么,难道他就不能因为某一件开心的事而停下来为自己庆祝一下吗?
西服是东拼西凑的廉价品,手里拿出的香烟也是揉皱的杂牌,没有打上火,只是含在嘴里,看来就算是醉了,他也还是不忍心抽这上个月才买的香烟,含在嘴里过过嘴瘾得了。
上升的酒气带走了他的烦恼和方向,让他神魂颠倒地陶醉在这梦一般的世界。
走着走着,那是一条陌生的小巷,两边都是墙壁,只有向前走的一条路,醉酒的男人没有感到异常,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陌生的小巷很长很长,可男人的胆子却没有那么大,很快,冷风吹散了酒气,使得他变得清醒。
男人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就连两边的墙壁都已经失去,唯一剩下的只有脚下还存在着的什么东西。
脚下不是陆地,而是黑暗。
他不知不觉间走入了黑暗,身边再也不见其他的人,和刚刚的灯红酒绿。
他此刻终于慌了,想要向后跑去,谁知下一刻,脚下融化了,他开始被淹没。
在即将接近口鼻之时,男人突然回到了小巷,尽头是车辆来往的灯光,一个人在嘈杂的月下,点燃了那支含在口里的烟。
慢慢地朝着前面走去。
黑暗的夹缝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落,比如说夜深人静的巷子里。
此刻,他已经醒了大半,清冷的寒风吹拂过他单薄的衣,却远离了那尽头的光,不知为何,男人无法找到那条直着的路,尽管那一条路确确实实的在他的面前,无论他怎样跑去,他都会回到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呢?
是他毕业典礼,被高级企业录用时吗?
不是。
是他业绩达标,升职加薪时吗?
不是。
那是他与心爱之人结婚,步入正轨时吗?
不是。
是他儿女双全,蒸蒸日上时吗?
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呢?
男人独自蹲在黑暗的角落里,迷失在夹缝之中。
想起樱花树下,同学们真挚的祝贺,公司会议上,前辈对他的照顾,殿堂下二人许诺终生,抱着自己的孩子。
一生就这么草草而过,似乎少了些什么。
小巷中,黑影下,夺眶而出的是泪水,记忆洪流冲刷着他的伤痕,揭开了那一道伤疤。
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少年丧母,青年丧妻,壮年丧子,他独占两项。
悲伤从来都不会被抑制,因为就算抑制悲伤也还是会悲伤。
哭可不是孩子的特权,男人在阴影下细数着自己的一生,只有当酒精麻痹大脑时,才会有一丝喘息,久而久之,他早已忘了自己这样做的缘由,不,或许不是他忘了,而是他在那一场车祸后,便一直醉倒在丧子丧妻的悲痛中,以至于后来的麻木。
“为什么我还活着……”男人双手摆在面前,看着自己流动着血液的双手,不由得想起那一夜,自己的手上同样流着自己的血液。
“为什么那一次我没有死,为什么我要独自承受……”颤抖着的手,质问着自己。
那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旅游,一家人其乐融融。
画面疯狂地冲击着男人的大脑,那是一家人在一起的画面,历历在目。
那份沉寂了十几年的痛苦再一次出现,随着苏醒的记忆,一同侵蚀着男人,使他迷失。
影子变小了些许,那是黎明将近,或许影子消失时,他便会逃出生天。
但他此刻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因为在他的面前,是他朝思暮想的三个人,尽管血肉模糊,但他无比确信。
一扇门出现在天边,门的后方是已经死去的亲人。
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早已令他轻而易举地迷失在了痛苦之中,无比奢望的出口,只要做到简单的一件事,就可以彻底解脱。
“去……死……”他的家人们在天边,他自顾自地说道。
与其迷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痛苦地活下去,他还是想轻松的死去,和家人们一起。
随着曙光的升起,男人冲出了黑影,尖锐的爆鸣声便是他最后的悼词。
此刻他正横躺在路的中央,脚上那双滑稽的鞋也被撞飞很远很远。
挣开肿胀的眼皮,最后一次看向这片活着时的天空。
“怎么回事?”
“这个人……他,他,他突然闯过来的,不关……我事。”
“别磨蹭了,快叫救护车,说不定人还有救。”
“对,叫救护车。”
“真是的,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呢?”
太阳落下了吗?原来是他的眼中重回了一片黑暗。
“真是太可怕了,现在的人也真是的,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对呀对呀,也不想想自己的家人,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死了。”
“对呀,他倒是轻松了,只是可怜了他的家人啊。”
“唉……”
第二天,路边的大爷大妈们蹲在一起,谈论着那个昨天自杀的男子。
而一边的警局里,陈达则皱起了眉,反复查看着监控和行车记录仪,旁边是刚刚冲好的咖啡。
“这次的案件怎么也是咱们做啊……”刘娜看着电脑屏幕上反复播放的录像,睁开了熊猫大眼。
“因为这起案件同样匪夷所思。”陈达点了一支烟,点了一下暂停,“你仔细看。”
“怎么了?”刘娜问道。
“时间。”陈达敲了一下屏幕,“从监控来看,这个死去的男人从出现到被撞,足足花了十秒左右,按理说行车记录仪上,此刻的时间应该是二十点十七分三十五秒才对。”
“可这上面明明是二十点十七分三十三秒。”
“对呀,差的这两秒,去哪里了?”陈达思考着。
“会不会是行车记录仪上的时间不准啊,存在时差之类的。”刘娜问道。
“昨天我问过他这个,很可惜,时间是校正好的,会差也绝不会差两秒这么多,他毕竟是一个专业的钟表匠。”陈达继续说道。
“这个问题仍然不是重中之重,唯一困惑我的是这个。”陈达又点开了一段录像,画面中嘈杂的人群中,刘娜一眼便看见了醉醺醺的男人。
“二十点十六分十秒。”刘娜看到男人的身影离开了视野,便习惯性地记下了时间。
“我事先调查了一下,这个男的叫程浩,是一个程序员,他竟然出现在了几万公里外的龙鸣市。”陈达定住了视频,“要知道,从龙鸣到龙华,一分钟怎么想都不会够。”
“可这个程浩确是死在了这里。”刘娜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立刻睁大了刚刚还在瞌睡的眼睛。
“没错,这就是整起案件最为可疑的地方,正是因为那差的两秒,让我去查到了这些。”陈达将电脑推到了刘娜身旁,“程浩走进了这里的巷子后,就再也没出来。”
“如果是去龙鸣市的话,很多程序都会很麻烦。”刘娜一副愁眉苦脸。
“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男朋友在那,不好意思吧,你们俩进展的怎么样了。”陈达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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