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寒冷的冬天总会过去,小小嫩芽已倔强的冒出头,翠生生的爬上枝头。
花无烬安静的伫立,远远看着哭成一片的人,几个小小孩童不明所以,一脸懵懂的跪在地上磕头,他们还小,没见过娘亲嘴中的阿爹几面,如今却要用着个小土堆磕头喊爹,纯真的眼里写满困惑。
可惜那坟里连尸骨都不曾有,事发之后皇宫倒是派了人来给了他们抚恤金,可人没了,银钱再多也换不回命,但他们只是最底层的百姓,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一女子身着白衣安静的站着,手抚着小腹,面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花无烬见过她一次,她是副将王丘的妻子,肚中孩儿还不足三月。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这一百七十个新坟,嘴角渐渐带上绝望的笑,她与王丘自幼相识,彼时二人都要饭讨生活,后来王丘长大些就去参了军,说是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他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当了副将之后立马娶了她,院落很小,却是他们的家,从此不用再漂泊。
知道她有孕,王丘开心的一夜未睡,咧着个嘴傻笑,搂着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兰儿,我们定会苦尽甘来,如今圣上调我回京,我亦可陪你生产,迎接咱们的孩子到来。”
她困的迷糊,搂着他的腰,觉得温暖又安定,“夫君,以后我们生好多孩子好不好?”
王丘温柔的亲亲她额头,“一个就行了,不然你太辛苦了。”轻拍她的背,直至她呼吸平稳。
然后,王丘就死了,尸骨无存。
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都在烧着纸钱,祈祷他们下一世投个好胎,莫再生到他们这种贫苦人家。
她却突然朝着山边巨石撞去,头破血流,气息奄奄,脸上却挂着超脱的笑,“夫君等我,我同孩子会一直陪着你。”
人群上前时,她已经没了气息,眼睛一直望着王丘的坟,笑意弯在唇边。
下一世他们成不了夫妻了,因为王丘被天雷击的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月老不知何时站在花无烬身边,今日的他穿着素白的长衫,收起脸上的嬉笑,“老夫没挡住,抱歉。”
花无烬看着他一身的伤,凄然一笑,“欲念比执念更可怕,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帝不也拿他无法。”
月老的泪顺着脸颊滑下,“他回天界就威逼天帝让位给他,若不是众仙家阻拦,怕天界也大乱了,阿烬,你想想办法。”
她只是看着远处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我虽境界高过他,可到底体内有妖气,仙力不纯,无忧如今又在渡劫。。。”
就见郝然跌跌撞撞而来,脸上被熏的漆黑,手被烧的露出骨头,“丫头,你快回清泉寺。。。怜生师父。。。快回去啊!”说完直接晕死过去,花无烬瞧见他前胸的衣裳全部被烧破,里面血肉模糊。
月老将人扛起,“快走,别愣着了!”
待回到清泉寺,往日宁静幽深的寺庙被大火吞噬,悠悠钟声不在,只有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浓黑的烟直冲天际,焦糊味弥漫。
山下百姓自发的拎着桶,或直接抬着缸灭火,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根本无济于事。
“天爷啊,师父们可一个也没出来!”
“大伙再加把力,灭了火看看有没有活着的小师父了。”
“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寺门也被上了锁。”
花无烬踉跄后退几步,一口血喷出,“是沉星,一定是沉星!”
月老眼尖的发现人堆中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在探情况,他飞身上前,将人一一拎到花无烬面前,“阿烬,这几人很不对。”
她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杀了吧。”
月老问,“不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
她勾唇,“韩宰相府上的。”
那几人闻言面露惊恐,噗通跪下,拼命磕头,“饶了小的们吧,主子吩咐,不得不做,不然我们小命难保!”
她不为所动,“温将军可有参与其中?”
一人迟疑,懦懦开口,“温将军确实入了府同韩相大人在书房秘谈,至于说了什么,小的真的不知道。”
锋利的剑划过他们的脖颈,一个个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火熄了,月老欲进去看有无人生还,花无烬惨然一笑,“他死了。”就见她从脖颈处拿出枚玉坠,玉坠已然失了光泽,话落,坠碎。
月老气的原地转圈,猛跺脚,“妈的,这招太狠了,如此老夫也算不出仙尊下一次会投在何处,这十几载算浪费了!”
“他不想无忧重返天界,若他渡劫成功,这九州无人是他敌手,沉星自是忌惮,凡界几十载,倒让他愈发心狠手辣了。”她眼眸半垂,长长的睫毛挡住她眼中的忧伤和愤怒,“你先去无念山,天界暂时别回去了。”
月老还想问什么,却见她步履蹒跚的走了,背影愈发瘦削。
宰相府,花无烬捏了隐身诀,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墙之上,看着同韩相交杯换盏的温言。
他豪爽举杯,“韩相大人做事就是干脆利落,末将日后定以韩相马首是瞻!”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韩相只是浅抿一口,脸上带着疏离不失礼貌的笑,“日后本相还要仰仗将军,新皇年幼,还需将军多多扶持。”
菜上了一道又一道,酒喝了一坛又一坛,背负着几百条人命,依旧能谈笑风生,一派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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