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得知太子的“炼丹”之举后,思量片刻,决定入宫禀明皇上。太子乃储君,国家的根基,如此年纪便沉溺于修炼和炼丹,实非好事,成化年间的邪道之乱记忆犹新,不能让太子步入歧途。
当李东阳踏入乾清宫时,弘治正召见刘大夏。弘治见李东阳匆忙前来,意识到必有要事。
“爱卿,为何如此急切地求见朕?”
李东阳瞥了眼刘大夏,略作迟疑后答道:“微臣见太子在东宫从事炼丹,特来禀告陛下。”
李东阳亲自前来,而非差人传话,正是为了防止太子之事传出造成不良影响。不过刘大夏年岁更大,资历更深,不便让他回避。
刘大夏乃天顺年间的进士,弘治年间备受重用,现任兵部尚书,性情刚烈,疾恶如仇。
听闻太子涉猎术士之道,他立刻说道:“太子乃国家的根本,不可放任其如此堕落,请陛下即刻前往东宫教导太子。”
弘治也无心再议政事,太子近日稍有进步,如今又生何事?
不至于吧,没听说太子接触过什么术士啊。
“先去看看再说,启程去东宫!”
朱厚照正与工匠探讨如何在铅笔木柄上雕刻凹槽,邱聚来报,皇上驾到。
朱厚照心想,正好,等铅笔制作完成,他要给父亲画幅画,展示他的素描技巧。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薄木板,准备迎接,却见弘治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李东阳和面带愠色的刘大夏,气氛显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气势汹汹的刘大夏,仿佛是要问责一般。
“儿臣拜见父皇!”
朱厚照恭敬地行礼,却没有听到弘治的回应。
嗯?怎么回事?通常情况下,父亲都会立刻说免礼的。
刘大夏越过跪地的太子,凝视着东宫工坊内的炉火和各种原料,愤怒地质问道:“陛下,太子果然在东宫干这种荒诞之事,恳请陛下严厉责罚太子。”
朱厚照跪在地上,听得一头雾水,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制作玻璃的事弘治是知情的,何以至此?
朱厚照看向弘治,弘治正欲开口,刘大夏已抓起工坊里的物件砸了起来。
四十三
朱厚照再也无法忍受,有话好好说,为何一上来就动手砸东西,难道真当我这太子是摆设吗?
"住手,若再动我一物,你试试看。"
朱厚照顾不得弘治未下令起身的礼数,立刻起身喝止刘大夏的动作。
"太子殿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竟在东宫从事修炼丹药之事。今日老臣便要砸毁此地,断绝太子的妄想,得罪了。"
刘大夏口中言语不停,手中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歇,持续捣毁小工坊中的器具物料。
"老家伙,给我住手,谁告诉你我在炼丹?"
见刘大夏无视自己,还继续捣毁他的工坊,朱厚照的怒火瞬间升腾。
刘大夏身为三朝元老,多久无人敢如此顶撞,就连弘治皇帝对他也是客气有加,更别说你这太子了。
"太子殿下还想狡辩?老臣虽老,眼睛却不花,这水银、石墨、长石,除了炼丹,还能作何用?"
朱厚照明白了,原来是场误会,但刘大夏不分是非,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竟在东宫大肆破坏,这让他无法容忍。
愤怒过后,朱厚照反而冷静下来,不再理会刘大夏,转向弘治道:"父皇,儿臣说我没有炼丹,您相信吗?"
弘治看着他那诚挚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刘大夏太过冲动,上来就毫无道理地砸了太子的东西。
"刘爱卿,别急着动手,小心伤到自己,先听听太子的解释。"
刘大夏闻言,愤怒地将手中的铁锤重重砸在地上,说:"陛下,切勿纵容太子,他是国家的根本,不能步入歧途。"
朱厚照冷笑一声,看着刘大夏说:"太子?国家根本?刘大人在我东宫就这样对待我,你把我当成太子了吗?你把我当成国家根本了吗?"
"太子不得对刘尚书失礼,先说清楚事情原委。"
朱厚照叹了口气,走进工坊取出一块三尺见方的玻璃递给弘治。
"父皇,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玻璃,尚未制成镜子,但也不一定要做镜子。"
弘治脸上略显尴尬,太子研究镜子是为了充实国库,原本听闻李东阳的禀报,他是来查看太子在做什么,没想到刘大夏如此鲁莽,未弄清楚情况就砸了东西。
但这玻璃确实奇妙,如冰一般透明,甚至更胜一筹。太子曾说玻璃是人造琉璃,而这玻璃比琉璃更出色。他曾提过玻璃可用作门窗,果然是个奇妙之物。
李东阳在一旁面露尴尬,今天的事因他而起,刘大夏确实过于冲动。
"刘爱卿,都是一场误会,太子制镜之事朕知晓,他并未炼丹。"
刘大夏心里明白自己可能误解了,但他依旧认为太子行事不合常规,劝道:“就算太子并非在炼药,但这制造玻璃之举亦非太子所宜,望太子能专心于正途。”
“哼,刘大人似乎对我砸毁之物仍耿耿于怀,既然瞧不起我这个太子,不如直接把我砸个粉碎吧。”
“太子住口,不可出此狂言。”
弘治看出太子是在气头上,但这样的话确实太过失礼。
刘大夏依旧倔强,满脸不悦地反驳:“老臣一心为国,天地可证,还请太子多专注于学术,此类琐碎技艺多学无益。”
弘治左右为难,尽管太子如今沉迷于这些旁门左道,总比过去玩猴逗犬来得进步,但学业不可荒废,同时也要顾及刘大夏的颜面。
“太子暂且放下玻璃之事,待熟读《礼记》后再言其他。”
“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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