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赤是在鞑靼军队后面的游骑。
鞑靼军，人多势众，心情骄横——中原人那些行军打仗的臭规矩，鞑靼人从来不愿意遵守。
反正五六万大军驻扎在那里，而且人人都有战马，谁敢过来捋可汗的虎须？
所以兀赤并不是在殿后，而是在为鞑靼军队搜刮粮食和奴隶。
兀赤这一支游骑有八百多人，能把兀赤打败，必然是明军的精锐。
又或者说，兀赤出现在这里，说明鞑靼人的后路，被明军给抄了……
兀赤跪在地上大哭：“可汗，朱棣率领中原人，从我们后面追过来了！”
鞑靼可汗身体一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众人连忙将可汗扶起来，给昏迷不醒的鞑靼可汗救治。
鞑靼可汗是急火攻心，很快就缓了过来。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鞑靼可汗满脸彷徨：“前有明军堵路，后面又有追兵，这是长生天要让我葬身于此吗？”
宰相阿鲁台是难得保持冷静的人。
阿鲁台上前劝说：“可汗，不用过于担心……”
“鹿野原上的明军疲惫不堪，他们忙着打扫战场，肯定无暇顾及我们。”
鞑靼可汗茫然点点头，承认阿鲁台说的没错。
鹿野原上有大量遗留的战马、粮草辎重、金银财物——这些原本是够六万鞑靼骑兵吃上五六天的粮食。
光是战马食用的草料豆料，就堆积如山了。
除此之外，还有鞑靼可汗从中原抢掠的金银珠宝。
这也多亏了鞑靼人拥有很多战马，否则上百万两的金银，都不知道该如何带走。
阿鲁台向众人说道：“我们的大营里有数不清的财物，明军只要不是傻子、瞎子，就一定会忙着收集那些财物。”
鞑靼可汗连连点头，但还是忧心忡忡：“那后面的追兵怎么办？朱棣那个家伙也是不好对付啊……”
在场的鞑靼人都是脸色发白。
鹿野原上的明军，只是让鞑靼人觉得很难缠。
而燕王朱棣，是让鞑靼人感到害怕的狠人。
阿鲁台胸有成竹的说道：“可汗，你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中原人就像是一盘散沙，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残杀，已经打了三四年了。”
“如果不是他们内讧，我们怎么会有机可乘？”
“鹿野原上的敌人，打的是明军的旗号……他们跟朱棣不是一条心的。”
兀赤似乎也回忆起来：“可汗，后面的追兵，确实举着燕王的旗帜。”
鞑靼可汗顿时高兴起来：“你们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们赶紧从树林离开……哈哈，那两股中原人碰头，没准要打起来呢！”
说干就干的鞑靼可汗带人转入北边的荒野，然后从树林里跑掉了。
过了两刻钟，燕军的轻骑出现在这片区域。
风尘仆仆的朱高熙和朱高燧兄弟俩也算是久经沙场，他们看着地面上的马蹄印，立刻明白有一支兵马去北面了。
不过从马蹄印判断，这支兵马人数不多，撑死了三千人到顶。
朱家兄弟俩对望一眼，心中有些犹豫。
按照朱棣给各部燕军的命令，是尽快支援鹿野原，与明军一起击破鞑靼人的主力。
只要这一战成功了，能保燕地三年太平。
朱高熙看了看前方，只见鹿野原的方向浓烟滚滚、尘土飞扬，还有喊杀声传来。
而朱高燧抓了几个兀赤的手下，现在已经审问清楚了。
——鞑靼人主力正在与明军决战，明军兵少，只有不到一万的“残兵败将”，外加一些助战的民夫。
朱高燧挤眉弄眼的说道：“二哥，现在怎么办？”
这个问题，显然问得颇为古怪……
前方七八里的区域，明军正在与鞑靼人血战，朱高燧这时候却停下脚步，问了句“怎么办”？
若是朱棣在场，肯定气得暴跳如雷。
战场就在前方，军功就在前方，鞑虏就在前方。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冲上去把鞑靼人杀个落花流水。
事实上，尽管朱棣命令燕军全力支援，但燕军各部的行动却比较迟缓。
比如朱高熙兄弟俩的这支轻骑，如果他们快马加鞭，昨天上午就该到达鹿野原了。
可是兄弟俩带着三千轻骑慢吞吞走到了今天下午，才算到达了战场外围。
见自家二哥不说话，朱高燧又低声说道：“哥啊，现在咱们发现了有敌人往北逃走，这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阴谋！咱们既然发现了敌人的踪迹，那岂能就此放过？”
朱高熙心领神会：“全军听命！向北追击！务必将逃跑的鞑靼人全部歼灭！”
燕军轻骑答应一声，纷纷调转马头，追着鞑靼可汗那支兵马的蹄印而去。
若是鞑靼可汗在场，多半要气得口吐鲜血……这些中原人的心思实在难猜！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群明军骑兵举着火把，来到这片蹄印稀烂的土地上。
骑兵追杀敌人的时候，地面上的马蹄印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从马蹄印上，可以判断出敌人数量的多寡，马背上的载重情况。
一些有经验的斥候，甚至能从蹄印分辨出蒙古马和河东马的区别。
但这片土地上的蹄印，愣是把明军中最有经验的老卒都看懵了。
从地面的痕迹上看，先后有好几支骑兵从此地路过，而且过去的时间都不长。
但路边的树干上划着一些特有的记号。
这种“花押”是汉人军队传递消息的加密方式，只有他们自己的同袍才看得懂。
一个斥候向陈校尉说道：“陈大哥，好像是有燕军过来了。”/
血染征袍的陈校尉，依然是没杀够的样子：“什么？燕军也来了？走，大家追上去杀个痛快！”
说完，陈校尉带着手下两百多轻骑，也朝着北面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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