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整个身躯呈“大”字形贴在门外,屏息凝神听着房间内父子二人的对话。
无论李斯怎么压住声音活动嘴巴,他都慨然不动。
这对父子又在密谈什么逆天之事?
听吧,惊毁三观。
不听吧,心痒难熬。
李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原地打转,要换了平时,他定一脚将赵高踹进去。
可现在......
他不敢!
“守业更比创业难么?”
祖龙话音平静低沉,却似优雅绝唱。
三分感慨,七分惊叹。
似这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
从记事起,他似乎就没停下过前行的脚步。
从赵国为质到被吕不韦拥护他成为大秦储君,看似他赢得了一切。
但实际上了,他失去的更多。
父亲的病逝,母亲的抛弃,年仅九岁的他便身处宫廷争斗的漩涡,那垂死的绝望挣扎,又有谁懂?
吕不韦的压制,亲兄弟的背叛。
他不为任何事回头,不为任何人停留。
承先祖之遗愿,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华夏,书同文车同轨,
温柔香枕,莺啼燕叱没有移其心。
金银珠宝,琳琅碧玉不能改其志。
六国余孽,夜郎宵小不可阻其路。
一把剑,一条血路,曾以为这注定是他的归宿。
谁知,他失而复得公子轩后,竟然一步三回头。
他很清楚,这里面不仅是疼惜和歉疚,更多的是公子轩给他带来的震撼。
争天下时,祖龙一腔孤勇越走越快,越走越顺。
到了守天下时,他依旧风驰电掣行得很快。
快到什么地步呢?
快到感觉这些年兜兜转转一直在死胡同里打转。
什么都做了。
又像是什么都没做。
但那不是原地踏步。
而是行走太快埋下了隐患,现在他就要遭受反噬。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也只有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祖龙才能明白,守住天下,何其艰难。
远比争天下难上加难。
秦轩如此年幼,便能通晓此中艰辛。
不愧吾儿!
“吾儿当有大帝之资。”
外面的赵高砰的一声栽倒。
双手平铺在地,大半截身子滚入屋内。
李斯更是脸色煞白,额头冷汗层出不穷。
嬴政冷眼扫向赵高、李斯,不怒自威:“将百花楼那些人全都放了......”
李斯双目瞪得如牛卵般,嘴巴开合却不知如何提醒。
赵高慌忙起身:“老爷,我先去如厕。”
一声“老爷”,顿时将嬴政拉回现实。
糟了!
方才代入了太多回忆,一时间无可自拔,竟忘了自己该扮演的身份。
“轩儿,你......”
秦轩将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强行摁在座上,回眸冲李斯尴尬一笑,低声对便宜老爹教训道:“爹!刚才那话是你该说的?李叔才是当官的,你命令他,你算哪根葱?”
声音虽然不大,但李斯全神贯注在听。
哐啷。
李斯开合的双腿再也无力承受身躯的重量,跪倒在地。
“呀,李叔这是怎么回事?”
秦轩忙过来搀扶李斯。
李斯注视着嬴政,双脚不住打颤:“没,没事。老寒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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