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都要讲究规律,特别是牵扯到科技领域,底子是很重要的,没有任何一项新兴产物,可以做到凭空出现,那都要通过技术积累,达到厚积薄发的程度,才可能实现相应的突破。
跟焦勖进行的交谈,朱由校从没有想过要让特设的军备局,在多长的时间就必须拿出斐然成果,这不现实也不可能,只要没有原地踏步,只要是在前行摸索,那就达到了朱由校的要求。
这就像是播撒下了种子,该浇水就浇水,该施肥就施肥,至于何时可以生根发芽,那就要看时间了。
似乎是接触的事情多了,知晓的情况多了,朱由校发现他接手的大明,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也就吏治腐败点,外患多了点,内忧多了点,矛盾多了点,奈何看不到的地方,烂摊子更多,腌臜事成堆,但凡是心性不强者,意志不坚者,难免会表现的很急躁,想要一鼓作气全给收拾掉。
可越是在这种态势下,就越是要表现的沉着冷静,分清楚主次矛盾,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急可以在心里急,但是却万不能表现出来。
要是被人瞧出了你的意图,那就会陷入到别人的陷阱下,节奏是万万不能乱掉的,一旦节奏乱了,那是做再多的事情都弥补不回来的。
翌日。
乾清宫。
东暖阁。
“陛下,通过这些时日的审讯,以武长春为首的建虏暗桩交待,早在十几年前,建虏就开始谴派暗桩奔赴各地。”
田尔耕低垂着脑袋,作揖禀道:“像天启元年爆发的辽左大战,沈辽两城被建虏先后攻破,就是暗藏的暗桩从中作梗,收买一批地方文武,才导致两处重镇迅速沦陷,继而让辽左、辽南诸卫陷入混乱。”
“而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广宁一战,时任辽东巡抚的王化贞,在治下干的任何事情,建虏都能第一时间知晓,甚至是王化贞与熊廷弼间的矛盾,建虏也知晓的清清楚楚,这才导致那年广宁失守,继而使得辽西诸卫多数沦陷。”
“在此后数载间,每每有建虏进犯辽前防线时,那些潜藏的暗桩就会提前打探军情,想以此来攻占更多地域,甚至在这几年间,以毛文龙为首的东江军等部,不断地去袭扰辽南诸卫,尽管取得了不小的战果,但是每到关键时刻,都会有一批潜藏的暗桩加急将军情传递回去,而这批暗桩存在的意义,是想监视叛明投虏的那帮二鞑子,甚至是治下的辽民群体。”
“负责掌控暗桩的正是李永芳,根据武长春的供述,此前世居辽东的佟家,为首的叫佟养性,正是奸佞李永芳的副手,先前毛文龙奇袭镇江,虏获的佟养真,正是这个佟养性的堂兄。”
在隐秘战线的部署与发展,建虏做的确实要比大明更好啊。
御览着所持奏疏,听着田尔耕讲的种种,朱由校心底生出感慨,一步错步步错,这些在先前都属大明的强项,但是现在全都废掉了。/apk/
想要统军御驾亲征,在辽前一带跟建虏打一场,继而争取到更多优势,涉及隐秘战线的部署就要加强,不然就算统领的军队再多,列装的军备再精良,可要是这期间敢出现战略错判,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除了在辽东这块区域外,根据武长春的供述,建虏在关内谴派的暗桩,远不止北直隶、山东两地。”
见天子没有表态,田尔耕继续说道:“只是具体涉及到何地,具体有哪些人,武长春就不清楚了,这好像是建虏的最高机密,虽说奸佞李永芳清楚此事,但此人的嘴很严,根本就没有谈过此事。”
只怕就是以范家为首的晋商叛逆了!
朱由校双眼微眯,因为建虏在建州三卫崛起,大明在很早就先后关停榷关了,想要以此来锁死建虏,甚至在这期间还要承受关停榷关,北地边陲频遭蒙鞑劫掠的后果,可事与愿违的是,建虏并没有被彻底锁死,相反在军事上取得不小战果。
这一时期下属小冰河时期,遭受自然灾害困扰的不止大明有,像辽东这等贫寒之地更严重,再加上建虏是游猎部族根本不擅长耕种,倘若没有范永斗这帮汉奸走狗,背地里为了利益私通建虏,就依着建虏的体量,即便没有就此灭族,至少也要损失很大的,但结果却是没有。
或许在这些年内,建虏治下也遭遇过粮食危机,可别忘了建虏凶残的一面,杀起治下汉民是不带任何心软的。
“接下来锦衣卫打算怎样解决此事?”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抬头看向田尔耕道。
既然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那就要提前布局才行。
“陛下,臣知晓这些情况后,打算以关外为主,关内为辅,谴派一批可靠人手暗中摸查该事。”
田尔耕想了想,如实讲出心中所想,“根据武长春的供述不难看出,建虏一心想吞掉整个辽东,这样就能集中优势围攻山海关,甚至接着鲸吞整个辽东,以震慑辽东各处的蒙鞑各部,这一阴谋断然不能让他们实现。”
“而且武长春还曾提过,在建虏开始侵犯辽左等地前,辽东地界上曾出现一批神秘群体,他们乘船渡海远赴辽东,跟辽东本地的商贾合作,哄抬粮价、盐价、棉价等,甚至在民间还流通一批铁料、火药等违禁品,臣觉得此事要好好摸查一下。”
只怕是东南诸省的利益群体?
朱由校皱起眉头,对于此事他了解一二,但具体的实况却不清楚,不说别的,单单是毛文龙的强势崛起,就离不开王化贞的帮衬。
而王化贞呢?
先前可是东林党!
不是朱由校想往阴谋论上去靠,实则是那几年的辽东,背地里藏着的秘密太多了,被坑死的猛将悍将太多了,折损掉的精锐之士太多了!
“关内的锦衣卫就不必插手了。”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伸手对田尔耕道:“给朕全力摸查辽前的建虏暗桩,朕要知道具体的情况,甚至在辽前一带,是否有人暗中跟建虏交好。”
“臣领旨。”
田尔耕当即作揖应道,但心里却生出疑惑,关内的摸查不让锦衣卫插手,难道天子想叫西缉事厂来管吗?
一想到这里,田尔耕就觉得要抓紧部署,不说别的,必须要在辽前取得成果才行,否则今后局势不明,那他的位置可能就保不住。
对于田尔耕所想的这些,朱由校并没有在意,眼下朱由校在想的,是尽快让西缉事厂腾出手来,把手头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就让方正化带队去山西,铲除掉以范永斗为首的汉奸走狗群体!
至于魏忠贤提督的东缉事厂,朱由校根本就没有考虑,东缉事厂的内部太杂了,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就不是朱由校想要看到的。
重开的西缉事厂,从一开始就很严格,哪怕是增扩厂番,朱由校也反复强调过要重视筛查,别什么货色都能进西缉事厂。
方正化是掌握着一定全力不假,但他崛起的速度太快了,也恰恰是这样吧,使得方正化的心底很谨慎,一丝错误都不敢去犯,生怕触怒到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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