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熊协戎想以火药练新卒之胆,臣以为此事欠妥当。”
在朱由校思虑之际,一道声音从屏风后响起,就见卢象升快步走出,在行至御前时,卢象升作揖拜道。
“哪怕是想让京营尽快有变化,使得麾下所辖新卒能尽快适应战场,但此法在臣看来太偏激了,稍有不慎,恐军中必有怨言,长此以往的话,而不加以疏导的话,势必会引发哗变的。”
“朕知道。”
朱由校撩撩袍袖,打量着卢象升说道:“熊卿也清楚这些,但熊卿既然提了,那朕能做的就是满足熊卿的请求。”
“陛下!”
卢象升面露惊诧,抬头看向朱由校。
“此事不提了。”
朱由校却摆摆手道:“京营戎政,朕既交给熊卿协理,除非是原则性的问题,否则朕是不会插手干预的。”
“同样的道理,在京营麾下各部新卒,倘若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那干脆今后就别上战场了,朕虽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知道战场比之残酷百倍,千倍!”
卢象升沉默了。
的确。
眼下还没有上战场,而京营的多数将士皆为新卒,即便叫他们吃饱饭,平日里多加操练,可那跟战场是不一样的。
卢象升也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在京营协办粮饷期间,与熊廷弼一起共事时,仅听熊廷弼讲的那些,卢象升就知晓战场的残酷。
人是成堆的。
炮是成群的。
箭是成片的。
马是成风的。
真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上,人死是极其正常的,双方交战的时间越久,血都能汇聚成小河,更别提遍布战场的残肢断臂。
置身在那样的环境下,人是不知道恐惧的,特别是初上战场的人,这绝不是悍不畏死,而是被彻底的吓蒙了。
而更多的新卒,还没有吓蒙的状态回归现实,就永远不可能回过神了,因为已经死了……
卢象升至今对熊廷弼讲的一句话记忆犹新。
“看着遍野的尸骸,铺天盖地的火炮与箭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特别是两股黑团碰撞再碰撞,某是多么的希望可以逃离那修罗场一般的战场,那弥漫的血腥味混杂着肉烧焦的味道,饶是再铁石心肠之辈,也会忍不住打寒颤……”
战争从来都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打仗是会死人的,而且死的人是成片的,每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靠人命堆出来的。
“陛下,臣有个请求。”
回过神来的卢象升,觉察到天子投来的注视,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忙朝天子作揖拜道。
“说吧。”
朱由校倚着帅椅道:“能让卿家从天寿山赶来,想必是有要紧事。”
“臣恳请陛下,可以遴选一批将才,调拨到黄得功麾下驱使。”
卢象升作揖道:“尽管黄得功麾下那帮将士个个都骁勇善战,然黄得功部进驻天寿山,既要整饬诸陵卫,又要负责进剿北直隶匪寇,可时下那些将士,尚不能特擢到高位上。”
“卿家是不信任那些亲卫家丁吗?”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
“臣不是不信任,而是……”
卢象升此刻却显得有些犹豫。
作为臣子,卢象升也知不可轻易向天子提要求,但是随黄得功一起参与围剿赵逆匪寇时,卢象升就瞧出黄得功麾下那帮家丁的根本问题。
习性难改!
哪怕他们再骁勇善战,可亲卫家丁的出身,使得他们在效忠原主时,在所难免地沾染上某些不好的习惯。
或许在他们之中,的确能出现一批骁勇善战的悍将,不过对于军队而言,不能就因为这一项,而忽略其他的。
“有孙应元去协助,足够了。”
朱由校笑笑,看向卢象升道:“一将坐镇天寿山,一将统兵进剿匪寇,朕相信他二人能协调好的。”
“这是不是太少了?”
卢象升抬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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