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烂是‘从上自下,从下至上’的双向传导,这绝非是短时间内就形成的,而是历经的数代,甚至是更久,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想要铲除掉这些积弊与毒瘤,就必然会触碰到很多人的利益,由此就必须要直面盘根错节的特权群体。
相较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最为致命的莫过于舆情的诱导抨击,也恰恰是这样吧,导致不少大明天子,最终选择见好就收,或者干脆就不去触碰,毕竟爱惜身后名,这是必须要考虑的。
史料中记载的种种,那还是很重要的。
然而对于朱由校而言,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被骂就被骂呗,反正他死以后,也听不到这些声音。
暴君又如何?
昏君又如何?
庸君又怎样?
只要在他活着的时候,大明国祚没有倾覆掉,他没有做那亡国之君,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必须要让大明再度伟大起来。
大明不伟大,那么他这皇帝做得就憋屈。
人就活这一辈子,凭什么要憋屈地去活?
别人爽了,喜了,乐了,可他却没有爽,没有喜,没有乐,那么这一世就算是白活了!
既然都想玩,那就奉陪到底!
死亡本就是人的终点,任何人都不可能摆脱得了,如此让自己开心的活好每一天,就是必须要做的。
……
石门镇刺杀一事的风波,在悄无声息间开始扩散。/
玉田。
县衙正堂。
“都讲讲吧。”
李邦华表情严肃,皱眉扫视堂内众人,声音低沉道:“这几日在玉田查的情况,基本都已摸查清楚,不止卫所烂掉了,甚至连安顿辽民的民屯也烂掉了。”
“克扣粮饷,侵占田亩,倒卖军械,走私食盐,欺行霸市……可以想到的腌臜事,在玉田都能查到,甚至还有逼良为娼的恶事!!”
讲到这里时,李邦华的手紧攥,饶是他久经宦海沉浮,见过很多腌臜事,可是这依旧让他难以平复心情。
堂内的气氛微妙起来。
“这又什么好讲的?”
陈啓眉头微挑,看了眼左右道:“此前陛下让我等离开御驾,奔赴玉田、丰润等地彻查地方,只要发现有类三河、蓟州之事,那就该逮捕逮捕,该公审公审,难道诸位是想违背旨意吗?”
“平江伯,这不是简单的抓跟杀!”
王洽轻叹一声,看向陈啓道:“玉田、丰润等地的情况,与蓟州下辖三协十二路,是有本质区别的。”
“是,以上诸地是远离边陲,不过平江伯不要忘了,在这些地方安置有大批的辽民,他们是从关外逃难进来的。”
“当初朝廷为了稳定时局,确保地方安稳,特意在北直隶境内开荒屯田,其中顺天、永平两府交汇处安置的最多。”
“这跟咱们要干的事情,又有什么干系呢?”
陈啓皱眉道:“难不成把这些奸佞败类都给抓了,还能让玉田、丰润等地乱起来不成?”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李邦华开口道:“玉田的地方官与卫所官,抓也好,杀也罢,这都不会产生什么较大的影响。”
“唯独是这些设立民屯的地方,可有不少人是辽将出身,他们多为原辽东都司沦陷的卫所官,不过他们都回撤到了辽西等地,为了安抚好这批人,在过去数载内,一批留在了辽前任职,一批迁到关内任职,还有一批则负责民屯诸事。”
陈啓沉默了。
他不知道李邦华讲这些何意。
“是,就我等查到的情况,不少安置的辽民,多对这些人心有怨气。”李邦华撩撩袍袖,继续说道。
“不过这些民屯太过分散,而这些个辽将的麾下,又凝聚着不少亲卫家丁,如果无法做到悉数逮捕,一旦该事传扬开的话,势必会引起顺天府、永平府交汇之处动乱。”/apk/
“到时发生裹胁辽民之事,仅靠我等这些人手的话,根本就无法做到全面震慑,而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势必会威胁到蓟州镇下辖三协十二路,甚至是山海关镇的动荡!!”
堂内或坐、或站的一众人,无不是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那依着你们的意思,我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了?”陈啓双眸微张,看向李邦华、王洽他们道。
“诸位!本伯可要提醒你们一句,陛下的旨意,是叫我等尽快巡视玉田、丰润等地,遇到问题该整饬整饬,该解决解决,最终赶赴卢龙恭候御驾。”
“别整到最后,天子御驾都进抵卢龙驻跸,我等还没有离开玉田,要真是那样的话,本伯必向御前呈递奏疏禀明情况。”
对于文官,陈啓谈不上喜恶,勋贵跟文官,本就是两个对立的存在,特别是在通州境内时,发生了刺王杀驾之事,这让陈啓一直憋着气!
“报!!御前急递上谕!!”
而就在此时,一道洪亮之声响起,让堂内众人纷纷看去,就见一人,快步朝堂内跑了进来。
在看到陈啓的那刹,那人就直奔陈啓而去。
“皇家禁军府下辖羽林卫,标下赵建忠拜见都督佥事!”
那人朝陈啓抱拳一礼,随即便掏出一份上谕,递到了陈啓跟前,“陛下明发上谕,御驾在石门镇驻跸期间,遭奸佞刺王杀驾!!”
“你说什么?!”
陈啓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建忠,随即便伸手夺过所递上谕,而堂内聚集的一众人,无不露出惊骇之色。
还来?!
谁都没有想到,继通州境遭遇刺王杀驾后,在石门镇又遭遇了,这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好啊!好啊!!”
在众人震惊之际,看过上谕的陈啓,却难掩怒意道:“居然还敢刺王杀驾,这大明的天真是要变了啊,李邦华,王洽,你们到底抓不抓!!”
讲到这里时,陈啓怒目圆睁,瞪向李邦华他们。
“你们要是不抓,那本伯就派兵亲自去抓。”
陈啓厉声喝道:“天子御驾驻跸石门镇,还没有进抵遵化地界,就遭到这等事情,是不是今后每巡视一处,就要遭遇一次这等事情啊!!”
“抓!”
迎着陈啓的注视,李邦华眼神凌厉起来,“看来北直隶边陲的情况,远比我等预想的要复杂,不过要抓,也不能漫无目的,玉田、丰润等地绝不能乱,这点希望平江伯能冷静下来。”
“这是你们的事。”
陈啓紧攥双拳道:“跑一个人,那是本伯的事,要怎样抓,你们来定,但是有一点,本伯要丑话讲到前面,不管是谁,既然抓了,那就杀!”
“老子要叫那帮宵小之辈都知道,从他们干这等谋逆死罪后,他们的下场就是注定的!!!”
对于陈啓所讲的这些,李邦华他们是认可的,出现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倘若没有任何表示的话,那么只会让更多的人心思活泛起来。
可现在最不能有的就是这种情况。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震慑住这批藏在暗处的人,天子的安危必须要确保好,不然大明社稷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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