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之间,早被命运的锁链紧紧缠绕,容不下任何人的介入。
萧飞坦然承认,他的情感早已献给了过去,再也无法分给杏仙哪怕一丝一毫。
“公子曾言,你既是爱,又非爱,此话何解?”
杏仙问,眼中闪烁着疑惑。
萧飞借着酒意,苦笑一声,答道:“呵,因那女子真爱的是我前世之身,而非此刻的我;她的深情,我无法安然承受,只觉她的爱穿越千年,却唯独触达不到我的世界。我,只是为数千年前的自己完成未竟之事罢了。”
“公子既不记前生,何不重新开始,诚实地问一问自己的心,你是否真的爱她?”
“谈何容易?前世与现世,哪个才是真实的自我?连我自身都无法分辨,我该以千年前的身份爱她,还是以唐玄奘的名号去面对这个将生命托付于我的她?”
说完,萧飞自嘲般轻笑,不自觉地敲击桌面。
突然,杏仙紧抓住萧飞的衣襟,泪水盈眶,坚决地说:“我不在乎,你必须弄清楚,你到底爱不爱她!”
“但这与杏仙姑娘,又有何关联呢?”
萧飞微醉,不解地吹出气泡,反问道。
“若连爱不爱都说不清,你拒绝我的理由又何在?!”
杏仙如梨花带雨,直击萧飞的心灵。
“我……我……”
萧飞的问题让他一时语塞,这些问题他一直深藏心中,此刻重提,才意识到忽略了最关键之处。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拥有世间罕见的美丽,她,她...始终只想与我共度一生,我,不能辜负她……”
萧飞语无伦次,面对这残酷的质询。
“......”
杏仙沉默,心中略感宽慰。
看着萧飞此刻的模样,她不忍再逼问下去。
她明白,萧飞对她并无爱意。
从他的言语中,杏仙隐约猜到了他的过往——他曾有一段凄美的情感纠葛。
其中,女子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因此,他的心中充满了遗憾和歉疚,这种情绪逐渐转化成了对她的深情,认为自己应当成全她的愿望。
而那女子的愿望,无疑只有一个——两情相悦...
他的内心深处,对此洞若观火,那无尽的暗示回响在他灵魂的殿堂,倾诉他对她的挚爱,他的情感应当全然属于那位神秘的她。
这份感情错综复杂,混合着扭曲的情感法则,遗憾的幽魂,无可挽回的懊悔,自我贬低的影子,以及无法偿还的债负……
若在平常,面对逼问爱情的质询,萧飞或许能巧妙掩饰,甚至毫不犹豫地否认一切。
然而,当他饮下了魔法酿造的杏花佳酿,言语中只能流露出真实,当被追问爱与不爱,萧飞不得不直视这纠结的情感迷宫,从中抽出那份名为“爱”的碎片,致使他回应时言语混乱。
在杏仙的眼中,这种爱并非真爱,至少不是那种纯净无瑕的情感。
她凝视着这位令人心疼的男子,突然领悟了这一切。
“把这样的苦楚深埋心底,公子你确实承受了许多……相比之下,我的失落与惆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杏仙苦涩一笑,轻轻地说。
窗外,天色渐暗,皎洁的明月与闪烁的星河已悄然爬上夜空的舞台。
趁着酒意,方才还坦诚相对的萧飞,此刻却抵挡不住困倦的侵袭,望着眼前的杏仙,仿佛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话语,对她痴痴一笑。
杏仙,最终选择了放手。
至少,她从萧飞身上学会了,无缘的爱,不如早早释怀。
而且,爱一个人,不必非要相伴终生,有时,默默的守护也是一种美好的方式。
“我啊,不再给你带来困扰了,玄奘公子。但临别之际,还想请你,回答我一个小问题。”
杏仙倚在萧飞的肩头,贪婪地享受着最后的温存,依依不舍地问道。
“嗯?是什么问题?”
半梦半醒的萧飞轻轻一笑,呢喃回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先于那位女子出现,我们的相遇会不会成为永恒?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你会不会分一部分爱给我?”
杏仙轻声问道。
“……未曾发生的事,我也无法确定……我只知道,如果遇见你,无论发生什么故事,我都不会后悔……”
萧飞由衷地低语,说完最后的话语。
接着,他就像断线的纸鸢,随着酒意的涌动,沉沉地坠入梦境的深渊。
“……或许,这就是你能给我,最满意的答复了吧?”
杏仙微笑,心中的结,彻底解开。
原该更加缠绵的良宵,却以另一种静谧的方式度过。
他们相拥而坐,让凉风为伴,共赏月色,随后各自沉入甜美的梦境。
时间飞逝,转眼间,第二天的曙光透过窗户洒落。
杏花酿的后劲强烈,直至正午时分,萧飞才从迷离中勉强睁开一只眼睛。
醒来时,他发现孤直公、劲节公等四人正和蔼地看着他。
“呵呵,玄奘阁下睡得可真香啊?”
孤直公笑声悠然响起,充满了神秘色彩。
萧飞在凌空子与拂云叟的搀扶下,艰难地挺直身子,脑袋因为魔酿的影响,此刻正阵阵刺痛。回忆起昨夜的幻境,他只觉如梦幻泡影,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他左右环顾,满心困惑。
“那位杏仙姑娘呢?”
“呵呵,她说,她在梦中已与你的命运断开,因此不再有相见的必要了。”
此刻,萧飞才察觉,窗边那株神奇的杏花树,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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