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赵伯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只觉得心浮气躁。虽然与李四平又吃烧烤,又喝酒,看起来熟络得不得了。但实际上,心里面却非常讨厌,讨厌这种生活。
大丈夫顶天立地,靠着真本事打出一番天地,怎么能够靠着溜须拍马上位呢?
然而,赵伯辰却知道,这个年头,靠溜须拍马上位才是正确的。自己的上边没有人,没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没有人为自己说好话,不靠留须拍马还靠什么呢?
夜里,赵伯辰昏昏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声音突然出现,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伯辰道:“你叹气,是因为我与李四光叙旧吗?”
那个声音道:“我可惜的是,你与李四光这种人叙旧,有些太晚了。”
赵伯辰道:“太晚?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晚。”
那个声音道:“你身边没有李四光这种人,是因为你对官场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官场上的升迁,是靠着本事打出一片天地,而不是靠溜须拍马,得来的机会。”
沉默了一会,赵伯辰道:“不是凭着真本事打出来的功劳,那凭什么?”
那个声音说道:“凭着真本事打出来功劳,还要有亲信报上去,上头才看得见。不然,上头看不见,又凭什么升你呢?你在前线打生打死,比不上皇帝身前的人一句话,这才是常态。”
赵伯辰叹了口气:“我总以为,自己的武力天下第一,总能打出一片天地。在官场上面当得越久,对这个想法就却是怀疑。今天碰到了李四光,才彻底改变想法。”
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你在秦州,事事顺遂,事事皆中你的心意。没想到连李四光的事情,也是如此。想起你与李四光认识,你还端着架子,说话也不客气。但事情怪就怪在,李四光对你绝无敌意,还很喜欢你。这种喜欢没有来由,就是与你说几句话,便喜欢上了。他为你做事,是真心为了你好,你说奇怪不奇怪?”
赵伯辰苦笑:“我的怪脾气,也只能够靠这种人了。”
那个声音消失,从此再没有说话。
赵伯辰胡乱想着心事,只觉心烦意乱,昏昏睡去。
第二天起来,赵伯辰坐在床上,想了很久。自己心里明白,要想在官场上升上去,必须要有个李四光这样的人帮自己。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事倍功半,在前线打生打死,却得不到酬劳。可理智上知道这么回事,心理上却一下子扭不过来。与李四光说话,很不客气,很容易得罪人。
偏偏李四光的脾气很古怪,全然不顾赵伯辰说话的语气,真心实意地帮赵伯辰。碰到这样的事情,不归结为天意又归结为什么呢?
摇了摇头,赵伯辰起来,洗漱罢了,心情才好一点。
到了店铺里,李四光正在装货物。见到赵伯辰,急忙热情地打招呼。
赵伯辰道:“急着装货物,李兄是要赶着到行在去吗?”
李四光道:“是啊,灯油是行在急需之物,能早到一天就早到一天。再者说了,姐夫要做实这提举官,我也要去走动走动。朝里没有人啊,这官升得就难了。”
赵伯辰朝李四光拱手道:“如此就谢过李兄了。”
李四光摆手道:“只是说几句话的事,没什么,没什么。”
赵伯辰把李四光拉到一边,道:“你到朝里面走动,少不了要花钱。你说一说,大约要花多少,我补给你。”
李四光笑道:“算了,钱由我出就好了。算是我们第一次做生意,对姐夫的一点心意。只要姐夫不要耽误了我的生意,每次都顺利发货,就足够了。”
看着李四光,赵伯辰硬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他的肩头。
靠着人际关系赚钱,赵伯辰还不觉得有什么。靠着人际关系升官,赵伯辰相当讨厌。即使不得不做,心里面的讨厌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李四光混然不当一回事,对赵伯辰相当亲密。
李四光越是这样,赵伯辰越是不好意思。心里面明明很讨厌,明面上又很亲热,这也是一种折磨。
给李四光装好了货,赵伯辰亲自送他离开。
走了几步,李四光道:“姐夫回去吧。我去拜别了丈人,这就要到行在去了。”
送别了李四光,赵伯辰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无限感慨。
这个李四光真是有意思的很,在不小心之间,赵伯辰对他总是表限出来不满意,他浑不在意。对于赵伯辰从朝廷讨官的事,却上心得很,简直就是上天特意派来帮赵伯辰的。
到了中午,林宜木来请赵伯辰,说些闲话。
到了酒楼里,二人上了二楼的雅座,分宾主落座。
林宜木道:“突然之间,你成了我的贤婿,我的心里奇怪得很。”
赵伯辰道:“丈人生了个好女儿,我荣幸得很。”/
林宜木好像个富贵员外,虽然做了丈人,还是谦逊得很,样子让人好笑。
喝了一杯茶,林宜木叹了口气:“刚才知州官人说,丈人和女婿不可以同州为官,就调我去凤州了。刚好凤州也缺官,我到了那里却是刚好。”
赵伯辰道:“到凤州也好。不放心这里的生意,留个人就好。”
林宜木感叹地道:“本来几个月没发俸禄,我实在熬不住,让林熙做些生意。林熙有本事,生意做得大,让我也吃惊的很。没想到,她做生意一个月,却招了你这个女婿。”
赵伯辰道:“现在天下动荡,谁也说不了明天会怎么样。婚姻的事,中意就好,顾不得精挑细选了。”
林宜木道:“女婿武力若说天下第一,是夸大了些。但在秦州,就我所见,未逢敌手。若说娶我的女儿,在这个时代,是我高攀了。”
赵伯辰忙道:“岳父快不要说那些话——”
林宜木抬手把赵伯辰的话打住,道:“我出身小生意人家,中了进士,以为以后就可以靠官养家了,把生意也不做了。哪里想到,金兵入侵,天下乱糟糟的,我也不得安宁。只能靠着三个女儿,给我养老送终了。现在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赵伯辰道:“岳父以后就当官吗?”
林宜木道:“只盼你能做好,这官我就不做了。现在朝廷发俸禄都艰难,做官有什么意思?我看你意气风发,幸许在官场上能做出一番明堂来,也是我的盼头。”
赵伯辰恭敬地道:“岳父过奖了。”
林宜木道:“三女婿出身世家,在朝里有很多大官做亲戚。我叮嘱他,要多看顾你,有机会就提携你。女婿,你的性子不错,但有时候太直,需要有人提携哪。”
赵伯辰这才明白,李四光为何对自己特别好。看来林宜木的三女儿确实有手段,拿捏得李四光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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