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诺诺称是,再也不敢问下去了,怕被讥笑没文化,丢了辛追和断金堂的脸。说实在的,一姑娘能将男女主设定在臭哄哄的猪圈里行乐,还能写得那般唯美,当时连东玉这半文盲都看得懂,并且流下了鼻血,实属不易了。
“回陛下,”东玉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劝道:“养猪人家旱涝饱收,好歹有肉吃,万一遇到饥荒年景里,也不用担心饿着了。”
司马彧冷哼一声:“我大塬国土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哪里会有饥荒年景?”
呀呀呀!踩到龙尾巴了。
东玉诺诺称是:“是奴婢没把话讲全,奴婢的意思是就怕柔柔投胎到前朝乱世啥的呢。总之柔柔有陛下的祈福,定然来世平安,那个……岁月……静好。”
最后那四个字是那本书在最后的结语里提到的,那个时候女主为男主一下子生了六胞胎,却依然保持着男主最爱的楚腰婀娜。
“还一下子生这许多崽子,岂不是当她当母猪一般?朕看那男的居心叵测……”司马彧在帐子里咕哝了好一阵子,复又自顾自低低地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你这话本子编得倒也离奇有趣,只是怎么听着耳熟,好像哪儿听过呢?”
黑暗中的东玉却皱起眉,心中咯噔,难道刀断水的人气这样旺啦?连圣人哥俩都看过这本野艳过了头的地摊文学?关于猪肉小姐和霸道鱼塘土豪那带球跑的山村爱情故事?
东玉等了一会儿,司马彧在帐子里不在说话了,鼾声渐起,他终于睡着了。
东玉抹了额头的汗,也松了口气,万万没想到,这一趟竟比当年在忠勇王府带小猴子都累。
东玉连夜出了崇元殿,同快要冻僵的笑语换了衣服和脸皮子。笑语冻着一张俏脸,对东玉又标准地行了一礼,没有半句怨言,沉默地闪进了暗门,东玉暗中佩服,觉得这也是一个暗人的好苗子。
第二日,东玉先让小得子请龙胆进来一次,二人在上次见面的竹林碰了头,东玉把胭脂盒取出来打开,龙胆用手微扇,便向后微微一闪,眉头一皱:“味儿不对,加好东西了。”
不愧是龙胆,东玉点头笑道:“那劳您带给蜉蝣,让丫头给查查。”
“好了伤疤忘了痛,”龙胆挑了挑右眉,冷冷道:“好不容易在宫里保住了命,别多管闲事了。”
东玉挑眉,便对他附耳说了此香出处,龙胆的脸色立刻变了,凝重道:“你确定此物出自天子寝殿?”
东玉点头,正要与之讨论案情。
“你个蠢玩意,都沦落到这光景了,怎么还不明白。”龙胆两条眉毛都挑起来了,低喝道:“什么御前纷争,哪怕今时今刻改朝换代,都与内卫毫无干系,我等早被三圣所弃,我劝你,也将那东王的念头丢了,先活下去再说罢。”
“你说得我当然晓得,可就算被弃了,我们还是天子切玉刀,天子遇险,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东玉认真说道:“更何况天子并未抛弃我们!此番绝非为了争功东王。我本是奉天子秘旨找出谋害柔贵人的真凶,不想这一路竟发现那真凶的目标其实正是天子。”
东玉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龙胆不再反对,只说回头让蜉蝣看看,话题一转又提到:“好好地,同太监做什么对食。”
他的消息果然灵通,东玉结结巴巴道:“人费了老大劲救了我,再说在宫里头,做太监相好也不丢人,现在整个紫栖宫我可威风啦。”
说到后来东玉又有些得意。
“知道你把常金胜两只耳朵全吃了,可你得记住,你毕竟出身断金堂,须得顾忌师门荣誉,更何况阎人狡诈,不可相信。”他凶横而断然喝住了东玉,以大师兄的威严对东玉冷声道:“在我回来之前,万不可同阎人再有交往,万不可再踏入崇元殿半步。”
东玉诺诺称是,捋着额头的黄毛,目送着龙胆俊挺的背影。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东玉听到熟悉的文鸟叫声,东玉来到西林,在无尽的夜雾中龙胆身穿夜行衣再次出现,露出一张平时大家轮流用的人皮面具,东玉这才放松了手中死死握住的竹签子。/
第二日,东玉通过大风约了天子来到梅林道,果然天子早早地在那里提着那盏琉璃灯,负手而立。
他对东玉微微一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东玉还未开口,他掏出一扁精美的蓝珐琅罐,轻轻打开,放到东玉鼻下,立时一股馥郁的芬芳冲进鼻间:“这是高句丽进贡的琼花膏,治冻伤疮裂最是有效。”
“上回便见你的手上全是冻疮,便想着要给你,我少时在守陵之时也得过冻疮,那时双手肿得就像两只血淋淋的球,全给我挠破了,然后碰着冷水又疼得死去活来,便是用此膏治好的,”他很自然地执起东玉的手,垂眸往东玉手上轻轻抹着。
冰凉的感觉自手上传来,可东玉内心却火热起来,好像有一只淘气的小猫用火热的抓子在挠她的心肝,她却皱眉道:“你看,已然留疤了,平时千万忍着莫要乱抓。”
其时那些是东玉少时留的疤了,这种程度的伤害简直就像挠痒痒一般,东玉却不想解释一番,只乖乖地恩了一声。
天子的手指轻柔如羽,好像东玉是雪人一般,一碰就化,东玉那铁石般暗人心肝几不可闻地微微一颤。
好像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她无法记起那因果过往了,也不想记起那无法逃脱的命运,注定凄艳的浪漫,以及最终无法承受的惨烈结局。
“你在说什么?”张三轻轻把琼膏塞入东玉的袖中,看东玉嘴巴里喃喃自语。
她仍在拼命背诵《论武士的批判性思维与道德推断》第十五篇的克制美色若干原则,努力克制着自己。好不容易清醒了头脑,向后退了一大步,离开他的气息,定了定神,对他裂嘴笑道:“有三件事要告诉你,一件好的,一件坏的,一件不好不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天子皱了皱眉:“先听坏的吧”
东玉对他长叹一声道:“其实我本来是想杀掉司马彧,那样太后必然归政于陛下,坏就坏在最后没有对他下手。”
天子轻松地笑了,好像意料之中,无奈笑道:“好的呢?”
东玉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好的就是你也不用琢磨怎么击败司马彧,他根本活不长。”
天子面色一凛:“什么意思?”
东玉又习惯性地施轻功四处查探了一下,然后闪近天子身边,拉起他的手打下暗语:“那沉香不对,有人暗中放了藜芦花粉。”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