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来到梅林道,非流舒了一口气,对东玉说道:“这个银熏是太后所赐,小彧便高垂于龙床,天天看到以求心安,小彧不惯崇元殿,常夜不能寐,这宋平沉香乃是极品,可助安睡,宫中御医皆检视过没有问题。近几月来圣上常虚汗不止,故御医建议喝参汤固元,陈公公便从太医院处请得高丽人参…….
他脸色发白:“据我所知这批宋平沉香一并也进了双辉东贵楼,近来,太后也在服用高丽人参。此事必要彻查方能找到贼人。
天人之颜上忽然杀气腾腾,东玉也心惊肉跳,一个得急症而亡的贵人竟引出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阴谋:“陛下,称现在凶人未知陛下已发现他的阴谋,应当即刻秘捕陈虹。”
非流点头:“朕明白,朕身边有内鬼,不可轻易举动,故而方才告知小彧,让他暗中布置,秘捕陈虹。你且放心。”
东玉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这便感到腹中饥饿难耐,正要告退回浆衣所吃点宵夜,非流却笑着拉住了她:“慢着,那个不好不坏的事是什么?你还没说呢。”
昨夜辛追命龙胆转达务必潜心劳作,不可插手宫中之事,内卫跟着天子失势,依银王的心性,很难再主动来助天子重掌大权。龙胆更是训了她一夜,夹紧尾巴做宫女,不准再管上层的破事,熬到大赦就快滚出去。龙胆甚至威胁再也不给东玉做猪蹄了。
东玉再自负也明白孤掌难鸣这个道理,接下去她和天子的道路将会很艰难,正踌躇间,天子却淡淡道:“可是银奔决意不再支持朕了。”
东玉不善撒谎,默然看着天子。
天子难掩眼中落寞,:“这岂不是件坏事,如何说是不好不坏?”
东玉上前一步,大声鼓励道:“陛下虽失了银王,可眼前还站着我这个东王呢!怕他个甚!这就叫不好也不坏!”
天子一下子抬起头来,那双紫瞳一扫灰心,盛满灿烂的星光,他优雅地一弯嘴角,二人相视而笑。
忽听咕噜一声,二人皆是一愣,东玉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摸着肚子憨憨一笑:“断案忒废精神了,求陛下容微臣回去吃点东西吧。”
非流仰天哈哈大笑道:“那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也巧,我好像也饿了。”
非流对东玉伸出手来,东玉注意到天子没有用至尊的自称“朕”,而是平实的“我”,她想了想,还是坚定地伸出右手牢牢握住。
非流拉着东玉再次进入暗道,再出来时东玉发现二人到了一处陌生的偏苑,一扭头,隔墙就是崇元殿。
再回头,柔和的月光下,非流在前头耐心地对她微笑着,东玉不好意思让天子等她,便把问题先放在肚子里,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
非流带东玉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屋舍,掏出一大串钥匙,对她笑了一下,然后一把把的找出来认真地试着开锁。
东玉等了半天,非流只试了十把都不到,非流也有点不耐烦了,鼻间冒出了汗,倔强地仍然一把把试着。东玉不好意思拂了他的自尊,便轻轻吹着口哨来来回回地散步。
非流赵听越想出恭,擦着额头的汗水,不耐烦道:“别吹啦。”
东玉只得憋着笑停了口哨,打着哈欠靠在一边的窗棂处无聊地扣着油泥:“要不让我来帮你吧。”
非流直起腰来,恨恨道:“不用,我就不信我堂堂大塬朝皇帝陛下还打不开这小小的一扇门。”
东玉踏着脚底板等了一会儿,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便摸着窗子,找到了窗棂和窗架子之间的扣子,用簪子挑出木扣子,然后把整个窗子轻巧地卸了下来。
大塬朝皇帝陛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东玉托着和她身子一般大小的木窗子放到地上,然后轻巧地跳入进去。
东玉在黑夜里准确地找到油灯点亮,再拉开大门的插棍,将头伸出来对天子兴奋的挥着手。
非流呆着一张天人之颜从正门走入厨房。
那小厨房收拾地还算干净,却仍有油腻之处,非流可能为了掩饰先前进门的尴尬,倒不惜一身名贵宝蓝裘缎,上天入地地翻出一堆精致的小菜,什么鹅掌鸭信,八宝酱鸭,水晶肚丝,全是东玉爱吃的肉菜,东玉便问:“这是你让三好给准备的吗?“
天子的耳廓红了,口中傲娇道:“朕日理万机,哪里有空为你准备这些。”
可一会儿就翻到一盘精致鲜亮的红烧酱猪蹄:“朕修习幻瞳术,向来不吃油腻之物,便赐于卿吧!”
东玉双目一下子放了贼光,喜孜孜地把猪蹄给抢过来。:“这是钱氏的招牌红烧蹄膀!”/
天子坐在东玉对面,看着她充满食欲地又撕又啃,内心却被一种久违的温暖所包围,他为东玉倒了一杯酒。
东玉满嘴塞满食物,正要伸出右手去接,看到指甲上全是肉丝,嘿嘿笑着,在胸口随意地揩了一揩,便抢过来一顿豪饮。
到底是宫里的酒啊,琼浆玉液就是好喝,难怪每回宫里赏酒下来,辛追就全独吞了,连名文规定的朝庭公酒他也敢喝光了,再往里面渗些次酒,有时还腆着脸向银奔讨,银奔不爱喝酒,也就顺水推舟给辛追,好笼络他,让他去做一些其他堂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当然这些脏活累活最后大部分总归是落到浮屠寺几个的头上,其实浮屠寺几个一直很鄙视他这一点,
有时大伙聚在一起聊嗨了,就骂几句,堂座大人只须几瓶酒就可以出买他自己的人格和断金堂所有人的堂格。那时的东玉还没机会扑食,只能满面艳羡地跟着听热闹,有一回她也喝高了,便插嘴道:“要我吧,至少也得加一叠龙胆的红胆猪蹄,对吧!”
彼时大伙听了哄堂大笑,都说原来只要一盘龙胆的红烧猪蹄就可以卖了东王的要可笑,还是龙胆有份量。
当时龙胆睇着东玉默然无语,眼睛却神彩飞扬,东玉心中一动,忽觉当初这个眼神,和天子看她的眼神有点神似。
不可能,这一定是错觉。
思及此,东玉手和口都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天子一手撑额,也不动筷,自顾自地温着波斯锡瓶中的屠苏酒,对东玉含笑言道:“不好吃吗?”
说话间又给东玉递了酒壶过来,东玉也不客气,贪婪地将酒杯凑近酒壶优美的长劲:“好吃!陛下怎么不吃呢?”
天子的紫瞳微闪,笑道:“果然还是龙胆的红烧猪蹄好吃!”
东玉沉浸在猪蹄的美味中,完全听不出好歹来,嘻嘻笑着停下来:“确实,离龙胆做的还差点意思,哎,陛下怎么知道……。”
等回过神来看向天子时,天子脸上浮起一阵薄怒。东玉愣愣地想,为何这般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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