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墙之中放了淡淡的夺命蚕粉，无时不刻地散发在四周空气中，沁入任何一个来人的口鼻之中，一般客人可以不加防范地如常饮茶用点心，然后自然解毒；可如果是敌手防心甚重，自然不敢碰任何饮食，不到一刻便倒地陷入昏迷，刀断水就可以轻易捕获他们再进行拷问。

在暗人堆里，刀断水特别喜欢打这种迂回心理战，龙胆早就挑眉警告浮屠寺几个，没事别招惹刀断水，一般的伙伴都玩不过她，所以此人深得银奔的信任，成为老东营年青一辈的传奇，与东营玉东云，断金堂龙胆，重火堂的蛛蛛齐名，她在伙伴当中的绰号也变得特别直接，恶女人刀断水。

天子冷笑，暗中试着运功立时捂着胸口跌坐在棺帽椅上，不由暗骂一声：“好大胆的刀断水！”

可仍是昂头不愿去服解药，东玉便笑嘻嘻地用手捏了一块绿色的玉露团往他嘴边凑：“别顾着自尊心，我可听说刀断水做小点心的厨艺乃天下一绝哦。”

非流看着东玉的笑颜，不由自主地心中渐升平静，不觉张口，就着她的手咽一块玉露团，又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茶，眉眼渐渐放松下来。

东玉慢半拍地意识到二人举动太过亲密，有些局促地迅速挪开眼，避开天子火热的眼神。

非流缓过来后，就再也不碰玉露团了，好在东玉事先给天子服过的清心丸里本身也有解药，于是她憨笑着把他剩下的玉露团拿走解决了，天子温柔的眼神立刻改为嫌恶。

很明显，天子并不太习惯等人，过了一柱香就面上浮起不悦。

东玉大嚼着玉露团，劝道：“少东家先别急，兰陵可是风月世界的名儒，她就喜欢耍大牌，就连东家过来，恐怕也得等上片刻。”

东玉完全理解，如果她是刀断水，也会沐浴熏香、换上兰陵的面具、再重新臭美地梳妆、完全改变着装、深刻地打座静思、酝酿兰陵的气质等等…..

可能还要拉坨屎……反正是得化些功夫。

总之，就连龙胆都抱怨过，到白马书局就是跪添，就是自讨苦吃。

天子瞪了东玉一眼：“放肆……。”

东玉及时接着他，同他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大胆”，天子便对东玉板起俊脸，东玉嘿嘿奸笑了一下，垂首闷声喝茶吃点心，不再理他。

过了大约两柱香时间，一个面色苍白、瘦得像排骨的文弱书生才慢腾腾地从屏风后闪了出来。

东玉细细一瞧，暗赞刀断水的修容功底，正要开门见山，刀断水的目光早已犀利地扫过二人，见到天子腰间的石丸时，面色忽然变了，就此跪倒在前，行了大礼：“微臣东营刀断水见过主公！”

天子也不起身，一手托腮道：“刀掌柜好大的架子!”

东玉强忍笑意，依辈份行礼：“西营废卫见过刀校尉。”

刀断水点头为礼，眼中殊无异色，可见早知东玉伪装之下的真实身份。只焦急向天子问道：“陛下可曾服下玉露团和茶水？”

天子无奈地点头：“卿的心思当真不亏九曲心肠的名号啊！”

刀断水满面惶恐地告罪，可东玉却敏税地感知到她眼中的得意和一丝爱意。难道这刀断水恋幕天子？

东玉心中微堵。

且说天子让刀断水起身，不再废言地开门见山道：“爱卿昨夜可曾夜审陈虹？”

刀断水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回主子，确有其事，可是当中出了岔子，陈虹意外身亡！”

天子皱眉道：“银奔如何得知陈虹？”

刀断水溜了眼天子，迟疑片刻道：“回主子，微臣夜审陈虹并非是得了主座的铁令……而是凝惑令。”

东玉暗想，太后好快的速度，

“怎么是太后？”天子变色问道：“太后如何得知陈虹沉香下毒的。”

“沉香下毒？”刀断水疑惑地看着天子：“回主子，微臣所为并非是为了沉香案？”

二人皆是一惊，刀断水快步来到香案前，将案上的金佛手挪开，便打开一道暗门，侧身对天子道：“为免人多眼杂，还请陛下入秘室议定。”

非流起身欲进，却见眼前一花，东玉已背着身子挡在跟前，对刀断水冷冷道：“请校尉先引路！”

刀断水上下看了两眼东玉，了然而笑，也不多言，大大方方地在前方引路，三人往下走去，来到一间地下宽敞的秘室，并无多余装饰，简洁干净，唯一榻，一几，一桌。

桌摆榻上，乃是一黑檀围棋桌，晶莹圆润的红白玛瑙棋星罗于在棋桌之上，俨然错峙，天子略打眼，便被吸引过去，不觉赞道：“妙哉，也不知爱卿与谁人对奕？”

“唯蒹葭自奕罢了！”刀断水恭顺道，说罢为天子奉上茶水：“请陛下享用微臣新制新雪梅子茶。”

非流一手摆弄着棋子，一手欣喜抬起，欲接递过来的白玉盏：“爱卿果然胸中有丘壑……”

不想横地里插过一只手中道截去，原是东玉冷着脸抢过非流的茶水：“容微臣为主公试毒。”

这是第一次非流听东玉正式称自己为主公，加上东玉的冰冷乖戾的眼神，非流心中不悦，可斥责之词却说不出口，只顺着东玉松手，默然瞪着她。

东玉抿了一口，认真确认无毒后，拱身递上梅子茶，高声道：“验闭，还请陛下用茶。”

非流接过梅子茶，就着东玉喝过的地方也不避嫌地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非流又和刀断水聊了几句，东玉即便不懂棋艺，也明白二人大有相逢恨晚之意，心中竟渐郁结。

最后天子感叹：“若有机会，定与爱卿来一局。”

刀断水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欣然称诺。

天子扭头正要问东玉是否也会下棋，却见东玉满面含霜，当下咳了一声，对刀断水正色问道：“聊昨夜夜审陈虹到底所谓何事？”/

刀断水躬身答道：“回主子，无论是黑梅卫还是内卫，接任务从不问为什么，昨夜太后让微臣审陈虹是为了袁妙羽。”

天子道：“袁妙羽？陈虹在宫中的义女，尚服局典衣袁妙羽。”

“正是，”刀断水点头：“主子果然洞烛犀刻，想必东玉师妹也已经查到袁妙羽在入宫前，曾有过一女，寄养在姐姐家中。”

东玉道：“确有此事！”

她一心等着刀断水的回答，不想刀断水看了看天子，斟酌了片刻：“不知师妹可查到，那袁妙羽的姐姐并不是一般人，乃是摄政王侧妃玖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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