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上饭店不多,找来找去,找到个包子铺,三个人要了几屉包子,要点小葱大酱将就着吃了顿午饭。
“姐,下午去哪儿?”晓光嘴里嚼着包子,含混不清问小文。
“下午也没啥事,皮革厂也在这条路上,咱们去看看吧!”小文无精打采的说。
晓光过去结了帐,一共三块五角钱,一斤半粮票。顺便问了下饭店老板:“大哥,皮革厂怎么走?”
“出门左拐,尽头就是了。”饭店老板热情地用手指了指。
几个人慢慢走出门,不一会儿到了皮革厂门口。皮革厂也是靠路边,一个大门,旁边一溜平房,其中一间写着“皮革厂门市部”几个大字。
“算了,咱们也不用去厂里问了,直接去门市部看看吧!”小文对着晓光和武姐说。
“行,去厂里看也没啥用,就去门市部吧!”武姐附和着。
进了门市部,首先是一股浓烈的皮革味道扑面而来,墙上挂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皮革,墙边几个柜台也放满了一卷卷的皮革。其中一个柜台上摆了不少翻毛皮鞋。
屋里坐着三个人,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正嘻皮笑脸的和两个女营业员瞎聊着。
见三人进来,瘦男人热情的招呼道:“想买点啥?自己看看。”
三人看了半天,觉得皮革又厚又硬,好像跟以前见过的皮夹克不一样。
小文看了下瘦男人,走近两步,笑盈盈地问:“大哥,这皮子咋卖的?”
看见小文过来,瘦男人眯眯的小眼顿时亮了,连忙站起来热情地说:
“老妹儿,第一次来吧,我给你介绍下。”
瘦男人带着小文三人,摇头晃脑地从头开始介绍起来了,
听了介绍,小文三人总算明白了。皮革厂主要生产做鞋面和鞋底的皮革,在东三省也算小有名气,产品都卖到盛京和京卫等几个大城市的皮鞋厂。
“大哥,我们想买点做衣服的皮子,咱这儿没卖的吗?”小文听了介绍后问道。
“老妹儿,外行了不是,这做衣服的和做鞋子的皮子完全不一样。做衣服的要轻、薄、软,跟做鞋子的皮生产工艺差老鼻子了。”瘦男人一副专家的神情。
“噢!这么回事呀!”小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又问:“大哥,咱这皮子质量咋样啊?”
“咱厂的东西,不是吹,东北也算最好的了。一个是咱这儿牛好,草原红牛,皮子好,肉香。另一个咱厂这设备全进口的,国内没几家有。”瘦男人有点自得。
知道皮革没有做服装用的,小文三人有点垂头丧气,但听瘦男人忽悠了一阵子,总算长点见识吧。
慢慢悠悠的走回早上下车的地方,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黄大脑袋那辆破车吱吱嘎嘎的开过来。
三人上了车,黄大脑袋大牙一呲,笑呵呵地说:“走一天,累了吧?晚上我请你们吃点好东西。”
“真有点饿了,请我们吃啥?”晓光笑着问。
“这疙瘩大甸子多,兔子可多了,有一家熏兔做的特好吃,我带你们去吃!”
大客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会儿,路边有排平房,挂个招牌,歪歪斜斜写着“李老四熏兔”几个字。
进门一看,地方不少,有十几张桌子,满了一半。
黄大脑袋熟门熟路,安排几个人坐下,自己过去点菜。
不一会儿,两只熏兔,几个家常菜,两瓶酒,陆续上来了。
晓光仔细看了下,这家熏兔做的确实不错,兔子肉烤的焦黄的,泛着一层油光,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不像小城卖的,黑黑干干的。
“姐,尝尝,这味道绝了。”黄大脑袋夹起一块兔腿放到小文碗里。又夹起一块放武姐碗里。
晓光赶紧自己夹了一快,入口一尝,味道确实是挺棒,肉香之中伴着调料的香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茶香。肉都是瘦肉丝,有韧劲,越嚼越香。
几杯酒下肚,黄大脑袋又问:“姐,今天几个厂看的咋样?”
小文摇摇头,“不太理想,咱是个体的,人家都不勒咱们。”
“是啊,咱这儿疙瘩,还是国营的吃香,个体的啥也不是。”武姐也挺有感触。
暑假又到了,玉儿回来了,晓光没告诉别人,偷偷摸摸一大早去车站把人接了,又是个把月没见面,自然唧唧歪歪的亲热了好一阵子。
老黑也火烧火燎赶回来了。晓光,黄大脑袋,龚丽萍,丁老蔫,尹三儿几个人全跑去接站了。
照例,站前饭店吃一顿,喝的云山雾罩的,几个人把老黑送回家。龚丽萍半路找个借口先走了,老黑心里急,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晓光几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不给老黑和龚丽萍单独相处的机会,气的老黑肚子里直骂娘。
第二天一早,老黑开始大献殷勤,早饭都没在家里吃,骑个自行车跑去龚丽萍家门口候着。
小城的夏天,天亮的很早,凌晨四点,太阳就出来了。早上不热,气温也就二十来度,再加上阵阵凉风吹过,老黑上身穿件T恤,冻的直哆嗦。心里有点感叹,岀去待了两年,连气候都不适应了。
差不多七点钟,龚丽萍推着自行车出来了,老黑赶紧过去,心里却有点慌乱,嘴张
了张,没发出声。
龚丽萍抬头见了老黑,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
“哎呀妈呀,大老早的,杵这儿干吗?”
老黑一听,精神也来了,笑嘻嘻地说:“怕你累着,带你上班去。”
“这可不敢,万一把人家大学生累坏了,包不起。”龚丽萍一本正经地说。
“行了,把车子放回去,我带你去。”
龚丽萍犹豫了一下,把自行车放回家。老黑待她在后座坐好,单脚一用力,自行车歪了一下,龚丽萍有点怕,一只手自然的揽住了老黑的腰,老黑浑身便有点过电的感觉,连忙稳住心神,往前骑行。
快到税务所门口,龚丽萍怕人看见,叫老黑停下,说声,“等会儿去晓光那儿找你。”便急急地走了。
老黑闲着没事,肚子也“咕咕”叫了,想着找个地方吃早饭。他记得电影院拐弯过去那条路上有个老头卖豆腐脑,七分钱一大碗,可加辣椒油,也可不加,小时候吃过两次,大冬天的,冒着热气,吃一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于是,骑着自行车慢慢找过去。
小城的人习惯早起,这还没到八点,市场上都是人了,摆摊的,买东西的,闲逛的,人来人往,看着挺热闹的。
老黑第一次一大早来市场,看着熟悉的穿着打扮,听着熟悉的家乡方言,闻着一股股大饼油条的香味,心里不由泛起一种亲切感,再没有了在广州那种陌生的感觉,自自然然地有种溶进去的感受。
找了一圈,小时候的那个老头已经不见了,卖豆腐脑油条的倒不少。随便找了一家,要了一大碗豆腐脑,二根大油条,加了一大勺卤汁,一小勺韭菜花,一小勺辣椒油,久违的家乡味道沁入鼻孔,小桌子旁边一坐,大口大口吃起来。
广州也有类似豆腐脑的东西,不过广州人叫豆花,加糖水或蜜汁来吃,甜甜的,老黑吃不惯,他还是喜欢吃家乡的咸豆腐脑。
吃完了,头上都有点冒汗了,想着龚丽萍等下要来晓光那里找他,便骑车来到了晓光的店里。
店里武姐在一边坐着,晓光和玉儿腻在一起看服装杂志。
一见老黑进来,玉儿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站起来,“老黑,啥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你啥时候到的?”
“比你早一天。”玉儿微微有点脸红。
“武姐,范姐咋没来呢?”没见到小文,老黑顺嘴问了下。
“没来,有点奇怪呢,平时她都第一个来。”武姐也有点纳闷儿。
好久没见了,几个人亲热地在一起闲聊了起来。
过了快一个小时,龚丽萍过来了,跟大家打个招呼,便对老黑说:“别在这儿闲着了,跟我干活去。”
老黑应了一声,抬腿要走,就见小文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脸阴着,眼睛有点红红的,似乎刚哭过,头发也有点散乱。见几个人都在,点下头,扑在武姐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大伙儿都有点傻了,谁也不敢出声。
武姐迟迟疑疑地问:“小文,咋的啦?谁欺负你了?”
‘’那个王八犊子,我不跟他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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