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回了元春居住处,住处在荣禧堂东北偏西的东大院里面。
元春还没出嫁,惜春也被贾母叫过来和三个姐姐们一起住,昨晚重新安排后,四春都住在东大院东南小跨院,南边便是李纨母子院子。
抱琴进门时,元春正给惜春洗手洗脸,原来刚吃了药,弄脏了脸蛋。
见抱琴回来,元春看看天色惊讶道:“怎么这会子才来传膳?”
抱琴道:“郡王不吃,说是要休息,让我们都回来看看。”
元春释然笑道:“那是大王体谅我们,你可不要恃宠而骄。”
她心思很剔透,看出抱琴用了新胰子,却不知还有别的,于是只提醒她而不细细询问。
抱琴道:“姑娘身边的人,岂敢做那样下贱的事情。郡王立规矩,每日洗脸洗手刷牙,两日必要洗澡,再赐了些香胰子,洗发水,沐浴露之类。”/
惜春双手撑着盆子,里头是胰子水,倒流的脏水蛰得眼睛疼,眨动着看了半晌,惋惜道:“好是好,若是不蛰人眼睛了那才是好的。”
站着陪着说了些话,抱琴问道:“大王爱看书,晌午还惋惜说大老爷拿走的看不成。姑娘这里有许多,可有没看过的么?”
元春笑道:“果然是个贤王,不过不必什么没看过的书,正有一本我在看,你带过去。”
抱琴一问名字,抿着嘴笑了。
到底是大姑娘,心思透着呢。
再说鸳鸯那边,她回到荣庆堂,贾母午睡未起,门槛外坐着几个丫鬟,都是鸳鸯熟悉的,见她回来,连忙站起来问好。
鸳鸯摆着手,叫丫鬟们到一边:“我难以多回来,老太太这里要靠你们,有几件事都记着。”/apk/
不片刻,贾母睡醒,看到鸳鸯在旁边侍奉,心里高兴,嘴上埋怨:“送你去天家子身边,但凡机灵些,总不亏了你这毛丫头。”
鸳鸯柔和道:“郡王也怕老太太用惯了,这些日子叫我常回来。”
贾母笑道:“天家子,天生的贵气,人家说话你不可全听,谁喜欢老往别人身边跑的人?”
话虽如此说,但有件事她再没提。
鸳鸯可不是一般一等丫头,她掌管贾母的体己钱,也就是贾府最大的小金库,那是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都知道有,却不知道有多少的金库。
鸳鸯如今被送到了东南别院,按说保管金库的钥匙就该交给贾母,由她自己选派信得过的人。
鸳鸯这次过来,也是想提一下此事。
但自回来到离开也没见老太太提起,她也不好急着让人误会“攀了高枝儿,忘了自己的出身”。
眼看红日西斜,贾母正要叫鸳鸯赶紧回去,几个回家的都回来了,一起来荣庆堂找鸳鸯。
贾母喜道:“虽是出去的人儿,到底是团结的。”
于是又让鸳鸯取了银子,一人赏了十两,连来请安的王夫人也吃惊。
老太太今儿怎么这么大方了?
贾母叮嘱:“三个事,你们要记住。往后在大王身边伺候,这荣宁二府的爷们们,不论大的小的,哪个要作践,只管打死了,谁家大人找上门来,老身给你们做主去。”
而后道:“这第二个,府里的丫头小子不成器,不知什么是天家威仪,背后但凡有个笑的,不论说好的说坏的,打死去。”
王夫人心下凛然,这明情是告诫她。
贾母又吩咐:“王子与我家不同,凡有赏赐你们不要推辞,过头了要提醒,不要做个木头丫头子。”
众人铭记在心,拜谢了急忙回东南别院。
走到路上,王熙凤等着,带着几个丫头拿着百十本书。
遂一起进了西边角门,到中院里,锦衣卫校尉们没回来,焦大在马棚不知忙着什么,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进了后院,穿过花厅,李征在小院门外踱步。
王熙凤心中赞佩:“谁都说人家是黔首来的,你看人家走几步路,那仪态王家小爷们没有,老爷们怕也是比不上人家。”
再次见过后,李征看过贾琏不看的书,全都是新书,多是子曰诗云,看成色,一定是贾琏成亲之时贾政送的,都是“陶冶情操、经时济世”之书,林妹妹似乎不是很喜欢。
不过,贾琏夫妇不喜欢,和林妹妹的不喜欢不同,林妹妹是学术性人才,那两个是社会型人才。
书籍搬到屋里,李征接过来全部放在炕头,这是他晚上要看的,不用送到中院书房去。
只是接过抱琴带回来的书,李征面露微笑。
元春也是个有意思的女儿家,她委婉劝说在荣国府不必拘泥,却不好明说,于是送来了一本《白虎通义》,所料不错,里面有暗示。
李征翻开,果然找到一处折页,正是《三纲六纪》篇,讲的就是“君臣、父子、夫妇”和“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
元春之意便是,敦煌郡王虽客居荣国府,但自古以来君为臣纲,贾氏一族唯恐不尽心尽力,若大王分外见外,却是荣国府没了礼仪。
当然,这不免也有劝学之意:“肃藩与皇室,既是君臣之纲、敦煌郡王按照辈分也是皇帝从子,须时常瞻仰天家才是。”
李征面露笑容,别人不解其意,抱琴却隐隐看懂了。
待李征赞许“大小姐之言,金玉之言,片刻抱琴送一份礼,只说是谢仪”。
抱琴喜悦,心下暗忖道:“不亏姑娘说他‘是个读书种子’,这是个知心的。”
王熙凤就有点不高兴,一路过来她打听过,只有老太太叮嘱了,元春也没说什么。
这怎么就一本破书,还“金玉良言”了呢?
好在李征念她费心,也吩咐鸳鸯:“后头又送来些洗漱品,给二少太太院里送些。”
这下王熙凤才高兴,见竟有琉璃瓶子装着洗头的,心疼的不行,你看那瓶子,收腰的多好看啊,若是用来装什么,必定晶莹剔透好看。
她哪里知道在现代,这种罐头瓶子消费者要骂商家黑心。
就那么点瓶子中间收的那么细,你少给我多少罐头呢?
“大王,这好闻得很,我看几个丫头子用过的,可比西洋胰子好多了,哪里来的?”王熙凤大着胆子问。
她一辈子就是秉承着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好的就要问否则一晚上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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