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能做的不多(2 / 2)

天下长宁 知白 2230 字 3个月前

叶无坷等亲兵们去抬尸体的时候走到武栋将军身边,一只手扶着武栋将军后背,没说话,只是站在那。

武栋将军微微松口气,重量随即压在了叶无坷的掌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武栋将军嗓音微颤的轻声说道:“谢谢,你能看出我没了力气。”

叶无坷轻声回答:“我看不出,我娘没的时候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武栋将军看了看这少年,又是好一阵沉默后他才开口:“请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写封信你帮我带去长安。”

叶无坷也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点头说:“将军写三封吧。”

月亮洒下来的光是清冷的,让地上的残雪看起来恢复了白,让血迹,变成了黑。

默默无声的回到澄潭关里,在武栋将军根本没力气拼上尸体的时候,叶无坷扶着他坐到旁边,一直到天快亮叶无坷才出门来,在将军府后院的台阶上坐下来。

他的手放在心口位置,一直。

大奎站在已经掉光叶子的柿子树下,一下一下的用拳头轻轻砸着树干。

二奎蹲在叶无坷身边,从腰带上挂着的皮囊里翻出个冻萝卜,想递给叶无坷,片刻后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奎自言自语似的说:“我笨,我记不住他们叫什么。”

大奎看向二奎,张了张嘴又闭嘴。

他也没记住。

二奎说:“要是能记住他们叫什么,我回去的时候就说一路,逢人就说,他们是大英雄。”

大奎又张嘴:“姜头,你记住了吗?”

他没叫妹夫,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会儿不该叫妹夫。

叶无坷点头:“我记着呢。”

大奎说:“那咱们回去的时候,说一路吧,你多说几次,我和二奎笨,你多说几次我们兴许就记住了。”

二奎使劲儿点头。

叶无坷喃喃自语似的一遍一遍说:“一个叫陆吾,一个叫徐柯,一个叫谢长逊,陆吾的父亲叫陆昭南,徐柯的父亲叫徐正,谢长逊的父亲叫谢焕然......”

不知道说了几遍的时候,二奎忽然抬起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抽打起来,啪啪啪的,连着三下。

“记不住,我叫你记不住!”

叶无坷伸手攥住二奎的手腕:“二奎哥,打自己没用。”

二奎转头看向叶无坷:“妹夫,打谁!”

叶无坷到嘴边的话突然停住,从门外进来几个人,叶无坷抬头看,第一眼只觉得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让人心里有些压迫。

进来的三个人都是一身黑色锦衣,火把照亮下,衣服隐隐约约还能见到银线流纹。

年纪应该都不是很大,后边的两个二十多岁,为首的那个看起来年长些,也就三十岁左右。

“请问是叶公子吗?”

为首的那个中年汉子抱拳问。

叶无坷起身回应:“是我。”

中年汉子道:“我叫契苾烛,廷尉府在澄潭关的分司百办,关于......关于陆吾,徐柯,谢长逊三人的死,我想请你详细说一下。”

契苾烛不等叶无坷搭话就紧跟着解释了一句:“廷尉府有这样的职责,我们上报的消息会直达天听。”

叶无坷因为这句话心中微震,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立刻问道:“他们是为大宁百姓战死,这事难道还能有什么质疑的?”

契苾烛道:“叶公子你误会了,廷尉府是不容得不该出现的事出现,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不容混淆,也不容质疑,这是廷尉府职责,刚才我的话叶公子应该听清楚了,我们的上报可直达天听。”

叶无坷选择相信。

他将自己知道的在澄潭关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契苾烛也仔仔细细的记下来,等叶无坷说完后他又问道:“听闻陆吾等人在来澄潭关之前,还曾偷偷出过边境?”

叶无坷回答:“他们偷偷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凡我所见,没有偷偷的事,他们正大光明。”

契苾烛写完后收起本子然后抱拳道:“多谢。”

三人转身往回走,到门口的时候契苾烛又回身:“如果叶公子以后需要我帮什么忙,我个人不遗余力。”

叶无坷抱拳。

走了几步后契苾烛又回头:“对了,叶公子在战场杀敌的时候,可曾见过一个身高体壮的异域人?”

叶无坷回答:“没有见过。”

契苾烛再次抱拳,离开这个院落之后他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没想到这个少年如此聪明,聪明的让我有些担忧。”

他手下汉子问道:“百办大人,属下愚钝,没明白,他聪明在何处?”

契苾烛道:“他说凡他所见陆吾等人皆正大光明,而不是说他亲眼所见陆吾等人没有偷偷做过什么。”

那汉子自嘲的说道:“属下真是笨到家了,还是没明白这其中区别,听着,倒像是推脱的意思。”

契苾烛道:“推脱?你这么说也没错,将来若有人问他,你既是亲眼所见陆吾等人没有犯错,那你就证明出来,而他说的是没见过,既证明了陆吾等人没犯错,将来谁也逼迫不了他证明什么。”

契苾烛回头看了看那院落方向:“想证明谁犯错还是没犯错,没见过就够了。”

他感慨道:“一个从山村里出来的少年郎,从来没和我们打过交道,可一见我们就提着防备心......这小家伙是个人物。”

手下汉子道:“大人啊,谁见着咱廷尉府的人没防备?除非是傻的。”

契苾烛想了想,也是。

他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天亮后去买些纸钱,记住找没人的地方烧了,烧的时候嘴里念叨着点是烧给谁的......咱们廷尉府的人不能有任何情绪,也不能有任何偏袒,还不能有任何私心......”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将钱袋取出把里边的碎银子和铜钱都倒在手下手里。

“多买些,路校尉他们三位到了下边,别因为钱受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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