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谙帝王权术的他,自然也要私下彰显一下恩宠,不让臣子寒了舍身报社稷的热忱。
故而,待夏侯惠奉命前来,大礼参拜过后,他也没有过多客套,径直发问道,“想必稚权心中也了然,以朝廷惯例,不日将出京畿任职之事吧?朕知稚权一心为公,然而朝廷法度不可更改,便想在诏布之前想问问稚权心志,是欲治理地方牧民乎?抑或是入军中历练邪?”
当然是入军中了!
依我如今的年纪与资历,想牧守地方,外放一个县令都很要被人诟病啊~
“谢陛下恩宠。”
先是做了声谢,夏侯惠连忙回道,“陛下,今天下未平,惠但求可为国舞干戚以讨不臣。”
“善!”
露出了不出意料的笑容,曹叡赞了声,“稚权乃将门之后,且早年逢厄后便闭户读兵书、勤习弓马,便可明心志矣!嗯.....稚权先君早年镇守雍凉、虎步关右,不若前去雍凉任职如何?正好,大将军对稚权才学颇为赏识,今伐蜀在即,必可得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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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去了,能不能被曹真重用不知道,但肯定要被仲兄夏侯霸先给“重用”了~
再者,注定失败的伐蜀战役,我去了也没有功绩可立啊!
“回陛下,惠不欲往雍凉。”
当即,夏侯惠便忙不迭回道,“惠先前上疏反驳大将军伐蜀之方略,想必雍凉各部兵将已知矣。若是去了雍凉,恐徒增大将军麾下兵将不和之乱也。且惠仲兄在雍凉任职多年,惠不欲与兄争功,是故还陛下遣惠往淮南御贼吴。”
想去淮南?
难不成,他心中犹坚持着此番伐蜀不利?
闻言,天子曹叡略微扬眉,随即耷拉下来眼帘,兀自沾须沉吟。
倒不是恼了夏侯惠的不遂他所言。
而是想起了先前曹真称当选拔宗室或谯沛元勋后进,遣入军中历练为社稷计的谏言。
依他之见,雍凉可是最容易磨练后进与积累功绩的战区。
因为石亭之战的惨败,魏国短期之内便不复有跨江讨伐的实力,对贼吴的战略不得已调整为守御为主。
守御为主,战功自然就难立,也不符合他想磨练后进的意图了。
且在诸多宗室后辈之中,就数夏侯惠令他觉得最有韬略,让他前去淮南战线,那不是徒耗年华嘛~
“稚权可知,淮南现今状况何如?”
沉默了片刻,天子曹叡才出声发问。
“回陛下,惠知。”
不知天子心中所想的夏侯惠,带着满脸期待,慨然做声,“贼吴孙权已然迁都建业,必然频繁兴兵寇淮南也!亦是惠可报社稷之时也!”
唉,罢了。
且遂他之意吧。
至多待两三年后,此事淡去了,再寻个时机将他从淮南征调回来。
思有所决的曹叡轻轻颔首,“嗯,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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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子曹叡亲耕籍田后,还颁布了两个诏令。
一是关乎吴质与夏侯惠的处置。
对于吴质,天子没有将之罢黜官职,而是很体贴的以他归洛阳后时常染疾为由,让他归府邸养病了。
只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吴质是被闲置了。
因为他这个病什么时候好、能不能好,那已然不由他自己的身体决定了。
而夏侯惠则是得偿所愿,改为牙门将之职前去淮南战线,划入征东将军满宠麾下。
牙门将乃千人将,论品级要比散骑侍郎要高。
但如今魏国的牙门将,没有五百位也不会少于三百,而散骑侍郎仅有四位啊!
论尊贵,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且,源于前朝末期群雄割据、各据州郡者为了拉拢人心胡乱表官职的关系,诸如中郎将与校尉都沦为低级武职了。而今的牙门将许多都是虚衔,隶属的士卒或许就三五百人,甚至是仅百人。
更莫说,先前夏侯霸被文帝曹丕遣去军中时,起家便是偏将军。
从门第来看,夏侯惠被左迁太过了。
但另一个诏令,则是让朝野都知道了,夏侯惠为何受如此薄待。
未及弱冠的夏侯和,接替夏侯惠为散骑侍郎了.....
也就是说,天子以这种方式隐晦的表示,让夏侯家诸兄弟莫要再恼怒夏侯惠反对伐蜀之事了。
而对陈群的安抚,天子曹叡则是在一次朝会上不吝赞誉了几句与赐下财物,且让其子陈泰顶了毛曾之缺为散骑侍郎。
算是将此事揭过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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