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闭目沉思,似是在冥想什么,当他再度睁开眼时。
“今日城存则我存,城亡则我亡!我心意已决,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此生为官无憾。”县令大人神情庄重,坚定无比。
生死无常,然而明知无力抵抗却选择坚守,那是大义的支撑。
文书在旁长叹一声,说道:“属下愿与大人共进退,同生共死。”
“他们来了!准备战斗!”县令大人面无表情地宣布。
口中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诅咒着慕容彦达。
“你这老贼,我死后,即便是鬼魂也不会放过你的!”
前方烟尘滚滚,周瑾率领残部,逼近郓城。
“县令大人,周瑾有礼。慕容彦达已弃城逃跑,大人又何必硬撑?”周瑾昂首呼喊,“梁山是仁德之师,林冲大当家文武兼备,未来必有新气象!”
“住口!叛国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周瑾,你蒙受皇恩,如今却甘为逆贼,沦为走狗,我是读书人,羞与你为伍!废话少说,战场之上见真章。”县令大人义正词严,目光锐利,绝不妥协。
周瑾脸色涨红,随即怒道:“念在昔日同僚的情分,本想留你一命,你却出言不逊,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等等。”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周瑾身后传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林冲骑马而来。
他对这位守城的县令突然产生了兴趣。
这些贪生怕死之辈,林冲这半年见识了不少。
但明知必死,还能坚守大义之人,实属罕见。
林冲心中升起惜才之意,大声问道:“在下梁山林冲,敢问县令大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否算智者之行?”
知县阁下循声望去,只见下方之人,身披狮鬃般雄壮的长发,一脸勇猛神韵,体魄强健如磐石,双眸深邃犹如星辰,散发出威严无比的气息。
此人正是梁山之王,威势惊人,宛如人世间隐匿的神龙凤凰,非寻常凡夫俗子所能揣测。
那话语中洋溢着无尽的力量,眼神犹如鹰隼般犀利,每一字每一句,皆直指灵魂的最深处。
“孟圣曾言:鱼,吾之所欲也;熊掌,亦吾之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吾之所欲也;义,亦吾之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知县阁下坚定地说道,神色冷静,却透出无畏的决绝。
林冲目光中闪烁着钦佩,回应道:“飞鸟择良木而栖,贤士不居危墙之下。阁下秉持大义,遵循着个人的道,然而今日若为信念舍命,死亡虽易,但天下苍生仍陷困厄,阁下难道就此舍他们而去吗?”
“你......”知县阁下一震,怎能不解对方的言外之意。
“慕容彦达贪生畏死,令你驻守此地。朝堂之上,慕容之流比比皆是,那些奸佞之人,扰乱国纲。阁下公正无私,乃忠良之士,忠良就该赴死吗?”林冲的话语振聋发聩,字字锥心,“若世间公理昭彰,又怎会有阁下今日之困局?倘若忠良即为赴死,今后又有谁敢为忠良?
今日若阁下为慕容之流捐躯,便是让天下忠良心寒!知县阁下,我林冲敬重你的为人,还请阁下慎思明辨。
这世间的忠良,岂是为......”
嘶~~
黄钟大吕之声,句句敲击着心扉!
知县阁下原本心如铁石,已做好与郓城共存亡的准备。然而,林冲的言语如同灵媒,抽丝剥茧般揭示了他的内心与不甘,其神色显露出剧变!
此刻,他竟开始犹豫,忠良是否应为奸佞而亡!
这话语如同锐箭,瞬间穿透知县阁下的心灵。
他迟疑了,挣扎,神情迷茫,再次望向林冲的目光,戒备中竟流露出共鸣之情。
“唉!道理虽如此,可如今又能如何!”知县阁下低声自语,心中的不甘难以言表。
朝廷有其律法,他身后还有妻儿老母。若弃城逃避,京师之内,他将失去庇护,与慕容那般权贵不同,一旦出事,即使非大错,高层也不会轻易饶恕。
然而,他无法这么做啊!
难道,我这个官员真的走错了路吗?
林冲的言论直击他的内心,片刻之间,令这位胸怀壮志的知县阁下陷入了自我质疑的境地。
“林寨主盛情,本官心领了。我为官,你为义贼,命运使然,能死于林寨主剑下,本官也算心满意足!”知县阁下惋惜不已,林冲显然具备超凡的才华。
文武双全,谈吐举止,无一不锋芒毕露,却落得草莽英雄的境地。
据说他曾是东京百万军教头,因高衙内觊觎其妻,愤怒之下挺身而出,杀死了那个... ...
如此言之,此乃铮铮铁骨,守护妻儿的英勇骑士啊!
唉!
世间真已如此混沌不明?
正直之人竟无善报?
忠贞者竟为狡佞者献身?
因果循环,莫非仅为虚言?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县令大人长叹一声,话语落下,他已准备好面对一切。
然而,林冲在下方却放声大笑,忽然道:“县令大人,乃一城之光,更是郓城子民的福祉!我梁山勇士,向来敬重如大人般的豪杰,若有缘,林冲必愿与大人结为异姓兄弟。
至于今日之事,大人毋需忧虑,有您在,郓城是否落入梁山之手,也变得无关紧要。
此刻退兵,全赖县令大人之大义之举!”
林冲话落,举手示意。
远处的吴用立即下令:“鸣金,收兵!”
梁山兵马立刻秩序井然,没有任何纷乱,林冲下令撤离,大军整齐地撤退。
唯有周瑾愣了一下,旋即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这降将,这次未攻城反而是幸事。
果然,声势浩大、杀气腾腾的梁山军,此刻前锋变后卫,后卫变前锋,毫不犹豫地撤往远方。
“县令大人,山水长远,他日若有际遇,我们再会!”林冲说到此处,猛然挥舞马鞭,驰骋而去。
片刻后,郓城县前,只剩漫漫黄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宛如梦境一般。
文书瞪大双眼,如同劫后余生般庆幸:“县令大人,我们是从死亡边缘逃出来的。这林冲竟是个书痴,竟然如此率性而为,麾下大军无数,却不攻打我们。”
县令相公双手微颤,面带苦笑,身形摇晃:“林冲对我展现仁义,却用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此刻,我仕途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啊????”
文书闻言,愕然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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