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又是男人叫,女人嚎,光着屁股的老男人满屋跑。
陈三两一间一间的搜索,直至寻到一个瘦小的少年郎,惊慌失措地躲藏在某间厢房的床底下。
他持剑冷喝:“出来!”
少年郎见已无路可逃,只得抖着颤栗的小身体,战战兢兢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手中还紧握着那枚窃偷的雕花玉佩。
房内寂静,落针可闻。
他怯生生地站在床边,一身破衣烂衫,满面污垢,乱蓬蓬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脸上,只露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里闪烁着惶恐不安。
陈三两二话不说,挥拳便要打。
少年郎立马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夹裆,抱头,身法娴熟,看来是平日间没少挨打,已然学会了最抗打的姿势。
陈三两的拳头却停在了半空。
看他模样,也就是十六七岁上下,细想起来,若非是受生活所迫,又怎会误入歧途沦做小贼,回想陈三两十六岁的那年,就曾因纨绔醉酒而铸就大错,将心比心,一时忍不住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怎么,还不打?”
少年郎见他不动手,倒还催促起来。
陈三两不禁被逗得嘴角一翘,缓缓地收起了拳头,出声问道:“你甚名谁,年方几何,哪里人氏,详细道与我说来,我便不打你。”
“你唬我啊。”
“吾从不妄语。”
少年郎端详了一会儿,且瞧陈三两气质斐然不似俗人,这才坐起身子回道:“我姓唐,名小芊,今年一十六岁,世居江流县,还有何要问的?”
“老千的‘千’吗?”
“不,芳草芊芊的‘芊’。”
陈三两笑了,道:“蚤是伤春梦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你爹娘咋给你取了个女子的名字。”
唐小芊无言地翻了翻白眼,悄悄地挺直了胸脯,似乎想要证明一下她的性别,可惜她胸口的部位还尚未发育成熟,此刻隔着衣衫愣是完全看不出来一点。
陈三两也只看她长得眉清目秀,根本没斟酌她的性别,依然错把她当做一个少年问道:“你才舞象之年,怎就沦落为小贼?”
唐小芊黯然回道:“我家中父母早亡,我又无知己亲戚,平日无以果腹,若不以盗窃为生又能去干何营生?”
陈三两问:“那你今儿收成如何?”
唐小芊吸了吸鼻腔,沮丧回道:“今儿就偷了一个玉佩,还被公子爷你给逮住了,按照街面行规,物归原主,我也任打任罚。”
说着话,她将雕花玉佩奉在掌中,然后静等处置。
陈三两伸手拿过玉佩塞回腰间,沉思片刻,忽的说道:“我初入江流,诸事不熟,我看你机灵巧变,不妨跟着我混,我保你不再风餐露宿,保你餐餐有酒有肉,你可愿意?”
“啊?”
唐小芊瞬间瞪大了眼眸。
她完全无法相信,这才仅相见了一面而已,面前这位器宇轩昂的公子爷,不仅没有暴打她一顿,竟还给她开出了一份极为优厚的条件,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的好事?
陈三两也不等她回复,转身即走。
勾栏院里的老鸨和护院头子,哪里还敢再惹这个煞星,一个个脸上堆着谄媚的假笑,毕恭毕敬地目送他潇洒离去。
夜空,繁星似锦。
陈三两漫步在衙前街头,肩扛着长剑,像一个放荡不羁的浪子,脸色不急不躁,轻松写意,似乎已将所有一切囊括在胸。
果然没过一刻钟,唐小芊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不知公子爷如何称呼?”她问。
“陈三两。”
听到这个名字,唐小芊大吃一惊,追问道:“莫非你就是新上任的县主大人?听说你赴任第一日就斩了南荣世家的狗,还一剑吓尿了南荣长公子?”
“不错。”
“好,那我跟你!”
“啊?”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倒让陈三两诧异了。
试问江流县中哪个不知南荣世家乃是“江流一霸”,得罪他家就如同惹了阎王爷,说不定哪天就被下了催命符,而且在陈三两上任之前,更是已有五任县主接连横死,如此凶险的未来,怎会还有人愿意胆敢跟随他?
“难道你不怕死吗?”陈三两问她。
唐小芊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沉声道:“不瞒公子爷,我爹娘就是被南荣世家给活活打死的,当年若非是我跳河逃生,只怕早已当了地府里的孤魂野鬼,此生我誓与南荣世家不共戴天!”
陈三两凝视她的双眸,瞧着她倔强地抹掉眼角的水雾,微微颔首赞许,温声安慰道:“放心,不出几月,我定会让你亲手覆灭整座南荣世家!”
“当真吗?”
“真!”
听到这句铿锵有力的回答,唐小芊心悦诚服,纳头叩拜。
安静的街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回了江流县衙,因唐小芊没有固定居所,便跟着陈三两一同住在了县衙后院。
这一夜,唐小芊详细介绍了江流县里的风土人情,还有县内各家士族的隐秘资讯,无论是赵、钱、孙、李,还是周、吴、郑、王,就连各家曾讨过几房小妾,她都如数家珍的详细道尽。
陈三两仔细倾听着,心底默默地作着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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