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幽现在忽悠别人很有一手,他借了孔暝的钱买下洗髓丹,还只用了其中一颗,就让许禄延对他死心塌地。
“孔师兄,我只听你的话。”
许禄延也不是木头,他会抓住一切机会,向孔幽表明他的忠心。
孔幽不置可否,每次许禄延向他各种发誓保证,他总是显得很平淡。
“我先回竹幽居了,你晚点再过来。”
他打了个哈欠,天还没黑就困倦了,和许禄延作别。
孔幽回到竹幽居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在软榻上睡了一觉。
他梦见了前世的事。
上辈子,他把那颗用命换来的洗髓丹交给霍茗一后,对方很顺利地通过了入门考。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梦境之中,因为霍茗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突然重现在他的面前。
“孔师兄,我爹生前对你那么好,所以你对我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然你要怎么偿还我爹对你的恩情?”
当时的他心中对上一次问道的失利始终无法释怀,浑浑噩噩,霍茗一又总是拿故去的老宗主来刺激他。
孔幽现在回忆起来,其实他在那时的心情和精神都不大对劲,整日浑浑噩噩、 郁郁寡欢,好几次都想从断魂崖一跃而下。
孔幽不会厌弃那时的自己,他从来都没有错,他待人友善,知恩图报,这些从来都不是缺点。
他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被无心之人践踏真心。
在梦中,孔幽面对着那个小人得志的霍茗一,勾起嘴角。
他说霍茗一,别说梦话了。
“萧则不是你救的,拜入宗门的机会是我给的,甚至连你心心念念的若雪妹妹,也只是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她恢复了前世的部分记忆,还在不停地向我忏悔呢。
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见不得光的小偷。
可惜,你偷来的东西我不在乎,你那不值钱的人生我也不屑一顾。
你费尽心思想要拥有的,不过是我站在起点,就唾手可得的东西。
霍茗一,你多失败啊。”
梦中的霍茗一被孔幽这番话刺激到,他的五官突然变得扭曲,衣服鼓涨起来,他变成一团阴森的黑气,张牙舞爪地向孔幽扑来。
孔幽没有一丝闪躲后退的意图。他就这样坦然地面对。
在黑气即将吞噬他的身形时,有一道暖色的光,忽而挡在他的身前。
孔幽被那暖光晃得微微眯起眼睛,这时他听见了一道声音。
“你还是老样子……”
孔幽蓦然睁大双眼。
他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是你么……”
他出声发问,却没有人回他,有的只是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孔幽在这轻缓的叹息声中苏醒。
窗外一片昏黄,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孔幽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他大抵是有些受凉了。
虽然修真者的体魄要比普通人强健,但总会有例外的时候。孔幽拖出装药的抽屉,来回翻找,瓶瓶罐罐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一边找一边回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行为,会导致生病发烧。
他用生病后不大好用的脑子想了好几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等服下一颗药时,孔幽迷糊着想到,或许这是升阶之后的副作用。
春夏秋冬四域,其实和人间的四季一样,并不是简单的由低至高,而是首尾相接,是轮回。
春域早期带了几分冬域的苦寒之气,这时候对于修真者而言,极其容易患上风寒。
孔幽升阶升得快,身体没有及时调整好,所以才会得病。
想明白病因了……但是生病的苦还得受着。
孔幽晕乎着胡思乱想,想他上一次发烧是在几年前。
等晚上许禄延按照约定来竹幽居时,孔幽却闭门不见。
“你先回吧,今日不练心法了。”
许禄延有些失落。
“孔师兄,我们提前说好了的……”
“但是今日情况特殊。禄延,听话。”
孔幽说到这里,咳嗽两声,被许禄延听见。
“孔师兄,你生病了?”
“……你都听到了,还不快走。”
孔幽就是怕不小心传染给许禄延,他还得参加后面两门考试呢。
结果许禄延直接推门进来。
“……”
孔幽有些无语,许禄延站在月光下,一脸的正直和坚持。
“孔师兄,我照顾你。”
“你要是足够聪明,就应该离我远点。”
许禄延难得没有听孔幽的话。
生病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哪怕对于孔幽也不例外。
之前孔幽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哪怕病得再重,伤口再深,也从来不说。
然而重活一世,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捡来许禄延这小孩。
对方虽然站起来将将有桌子那么高,但他仍然尽心尽力地照顾孔幽,给他倒水找药,还会及时更换贴在额头上的冷水巾。
孔幽的脑袋昏昏沉沉,他安静地盯着许禄延单薄的背影,看他像个小陀螺在房间内打转。
他被转晕了,眼皮压得越来越低,慢慢闭上双眼。
额头传来沁凉的感觉,是许禄延刚给他换的一块手帕。
孔幽的嘴唇微微发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正在起变化,高烧带来的热度,正在融化那些铁链上的冰霜。
“孔师兄,快些好起来。”
他能听见许禄延在他身边小声念叨这句话。
孔幽闭着眼睛,他想说这种因为升阶带来的烧热很快就会褪下。
但他暂时没有力气说,他体内的气息很乱。
他在勉力梳理着内息,渐渐地,那些凌乱的结被他一一解开。
许禄延听到孔幽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孔幽在迷蒙间,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孔幽,这一世,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你不会再过得那般苦了。”
孔幽听见了这句话,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安稳地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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