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这句“从自我做起,从点滴小事做起”,听起来平淡无奇,实则蕴含着深刻的人生智慧,让颜本昌内心激荡不已:“大道至简呐,大道至简!”他感叹着。
为让百姓有盐可食,赵凡不顾商人是否手段卑劣,不受世俗偏见束缚,一心扑在实事上,这份为百姓谋福祉的精神,正是“为生民立命”的真实写照。他人空谈理论,赵凡却身体力行,展现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壮志。年岁轻轻,赵凡活得比自己明白透彻多了,颜本昌不禁自叹不如。
颜老头时不时情绪激动到全身颤抖,赵凡暗想:他该不会是得了帕金森病吧?
“颜老先生,我真的时间紧迫,盐引没盖章,老百姓吃不上盐不说,您的徒孙王承宗的官位怕也保不住了。”孙尚宜闻此眉头微皱。
旁人能与颜本昌交谈,皆视作莫大荣幸,恨不能彻夜畅谈。赵凡却一脸不耐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颜本昌讪笑一声:“杨公子别急,我这位学生朱致远是明州同知,专门掌管盐业,他能帮你盖印。”
赵凡立刻换上一副笑容:“原来您是同知大人,失敬失敬,今后还请您多关照。”
见赵凡满脸堆笑地去巴结朱致远,颜本昌心中一阵不悦:“杨公子,不必跟他客气,他若敢不给盖,我打断他的腿。”说罢,他狠狠瞪了朱致远一眼。
朱致远心中苦不堪言:我啥也没说,怎么平白无故被训斥一顿?
得知有权盖印之人就在眼前,赵凡也松了口气:“颜先生,您还有其他问题需要了解吗?”
颜本昌眼中泛起一丝忧虑:“我那师侄江廷来信告知,皇上因多方考虑,未采纳摊丁入亩之策。”
赵凡只是淡淡回应:“采纳与否,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你倒看得开,可如今大魏内外交困,国库虚空,若再不改革,恐将大厦将倾。”颜本昌忧心忡忡。
赵凡依旧神色平静:“朝代更迭,乃历史常态,大魏若亡,必有新朝崛起取而代之。”
“杨公子慎言。”朱致远忍不住提醒,尽管房中只有他们几人,但皇上亲卫靖安司无处不在,赵凡此言一旦传入皇耳,可是杀头大罪。
颜本昌却毫不在意:“怕什么?杨公子说错了吗?你若害怕,可以不听,现在就离开。”
朱致远一脸委屈,感觉先生在赵凡面前似乎对自己颇为不满,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他哪舍得走,赵凡的话语中蕴含大道,他渴望聆听。
赵凡微微一愣:“这话不能说吗?”
“杨公子但说无妨,在颜府之中,无人敢泄露今日之言,只要你开口,我即刻让致远给你盖印。”颜本昌看穿了赵凡对那枚印章的重视,以此诱惑,比讲任何大道理都有效。
赵凡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静如止水。
这世上的国家兴衰,总归逃不过“合则聚,散则离”的规律。你看那大魏之前的隋、齐、陈、周、楚,哪个朝代的江山能稳坐三百年以上?颜本昌、朱致远、颜栋梁、孙尚宜这几个家伙,听闻此言,全傻眼了。谁曾琢磨过这个事儿啊?/
颜本昌,那个对史书滚瓜烂熟的家伙,立马掰着指头算了起来:隋朝统治了187年,齐国挺过了256年,陈朝短命些,才45年,大梁更是匆匆25载,周朝熬了212年,楚国最长,但也只有270年。嘿,还真是,没一个王朝能熬过三百年的坎儿!
莫非这一切真是上天注定?颜本昌他们一脸困惑,纷纷向杨公子请教:“历朝历代,最终都难逃灭亡的命运,有的败在昏庸腐败,有的毁于人亡政息,有的因自取其辱而垮台。可这背后真正的症结,究竟是什么?”
赵凡微微一笑,给出了个接地气的答案:“四个字——人地矛盾。”他解释道:“大魏推翻楚国,收拾了旧地主,可开国功臣们转眼就成了新地主,继续玩着土地兼并的老把戏。他们地越圈越多,老百姓的地就越剩越少,到最后,富人田产连片,穷人却无立锥之地。”
“没地就没法活啊!”赵凡接着说,“老百姓走投无路,只能造反。反正锅都快没了,还怕砸锅吗?”颜本昌听着,冷汗直冒,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权贵家中歌舞升平,鱼肉飘香,门外却是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穷苦百姓。这不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田地无闲置,农夫却饿死”,“白骨裸露荒野,千里无人烟”。如此下去,只怕是民怨沸腾,烽烟四起,北方的匈奴乘虚而入,直逼京城。
颜本昌不敢再想下去,心里又悲又痛,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叹息:“杨公子,这问题有解吗?”
赵凡平静地说:“这所谓的‘王朝三百年周期定律’,目前来看,无解。后世虽有人提出过解决方案,但咱大魏的社会制度、政治体制跟人家不一样,照搬过去,只会被视为异端邪说,脑袋都可能保不住。”
颜本昌一听,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满心的悲哀无处安放:“连杨公子这般旷世奇才都说无解,那恐怕真是无解了。唉,国家兴,百姓苦;国家亡,百姓还是苦。”
赵凡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忍,便宽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个法子或许能让大魏再撑上一百年。”
颜本昌一听,眼睛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握住赵凡的胳膊:“杨公子,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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