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城内,魏氏家族的宅院里,家主魏汝晦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满脸怒火。
“陆谦那盐运使吃干饭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还给赵凡那家伙盖了印!我那笔钱岂不是白扔了?”
身边的老周——周柏,眼珠子骨碌一转,插嘴道:“老爷,恐怕那赵凡也塞了钱,而且出手比咱们还阔绰。
我打听过,这小子花钱如流水,就连给个小小的捕头,都是动辄百两银子地送。”
“赵凡操纵市价,罪不可恕!”周柏接着说,“他眼里没您这位老爷,若不除掉,后患无穷啊。”
魏汝晦瞥了周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之色。
“老周,你家祖孙三代在我魏家效忠,忠心毋庸置疑。我知道你恨那小子入骨,放心吧,赵凡掀不起大浪。就算他有盐引,也甭想在明州府买到一颗盐粒子。我已经跟韩家、赵家打过招呼了,他们胆敢卖给赵凡盐,那就是坏了规矩,绝没好下场。”
盐引已落印,接下来便是购盐之事。本应是盐商们借机赚取差价,将盐运往富县贩卖。然而赵凡对此却毫不上心,仿佛早已忘却此事,每日悠哉度日。
孙尚宜终于按捺不住,提醒道:“杨秀才,是不是该去魏家谈谈了?”
“谈什么?”赵凡反问。
“富县的盐业归魏家管啊。”
“魏家算哪根葱?富县不还是大魏的领土?天底下的盐业皆属大魏。”孙尚宜面露忧色,“话虽如此,但各地盐业早已被盐商控制,不和他们打交道,恐怕一粒盐都买不到。”
赵凡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们直接找韩家。”
孙尚宜忙阻拦:“晋通县是魏家的地盘,韩家不会接招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赵凡决意已定,遂命众人换上绸缎衣裳,乘马车直奔韩家而去。孙尚宜心中暗自摇头,预感杨秀才此行怕是要碰壁。
韩家门口,厚重的大门紧闭。
赵凡示意杨大虎上前敲门。
“咚咚咚……”
一个小厮打开门,一脸不悦,像吃了枪药似的:“敲什么敲?韩家的门也是你们能敲的?!”
赵凡面色一沉:“我是晋通盐商赵凡,求见贵家主人,烦请通报一声。”
“我家主人说了,不见。”
赵虎急了:“你还没通报呢,怎么就说不见?”
“就你们也配见我家主人?知府大人来访都得排队等候,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小厮傲慢地说。
孙尚宜低声提醒:“杨秀才,韩家乃明州望族,若不意思意思,只怕难以登堂入室。”
赵凡却不以为意:“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见人就给。他们不见,那就等着后悔吧。”
小厮听罢,脸色瞬间铁青。
“口出狂言!你们这辈子都甭想跨进韩家门槛!”
赵凡冷笑道:“就算你们家老爷亲自请我,我都未必肯来。”
孙尚宜在一旁满心忧虑。
赵凡平日里不是挺能屈能伸、处事圆滑的吗?怎么今天忽然变得这般强硬,跟换了个人似的?是心里绷不住劲儿了吗?
远远的,颜栋梁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表情淡定得很。“杨兄弟,现如今你也就剩一条出路——去找赵家那小寡妇谈谈。”
“先回客栈,明儿再说。”话音未落,周桐听说赵凡在韩家门口碰了一鼻子灰,乐得差点跳起来。他火急火燎地跑去找魏汝晦报喜。
“老爷,赵凡压根没进得了韩家门!”魏汝晦听闻,脸上满是得意:“韩、赵、魏三家虽说是荣辱与共,可晋通县终究是咱魏家的地盘,谁也甭想在这儿插一脚。”
提起韩家,魏汝晦忽地想起一事:“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那批细盐,查到啥没?”
“一直盯着韩家的铺子,特别是掌柜韩三通的动静,可至今没见着细盐的影子。据说韩家也在等那人再度现世。”尽管韩家严防死守,关于细盐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这哪是盐啊,分明是通向大魏权力巅峰的敲门砖!
“盯紧点。”
“是,东家,估摸着明儿赵凡会往赵府跑。”
魏汝晦冷哼一嗓子,“甭琢磨那么多,赵家虽说是皇家亲戚,可离那当今天子老远了,说八百辈子也挨不上边儿。那位夫人手脚再长,也够不着咱这儿。赵凡,就等着碰钉子吧。”
周桐大步迈出热闹非凡的大厅,那双眸子犹如两颗黑宝石,冷冽光芒流转其中,直叫人不寒而栗。
魏汝晦神情凝重地透露,赵凡如今连食盐都难以购得,长此以往,只怕离身陷囹圄、命丧黄泉的日子不远矣。这番话语如同一记重锤,重重敲击在周桐心头。
然而,周桐胸中那股急于救人的冲动如烈火烹油,炽热难耐。他深知,时间对于赵凡而言,已如沙漏中的细沙,流逝间步步逼近生死边缘。他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坐视不理,静待命运无情的审判。
于是,当夜色悄然降临,万家灯火渐次熄灭,周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心中只有一个坚定信念:无论如何,明日必须采取行动,决不能让赵凡的生命之烛在黎明到来前黯然熄灭。因为,明日,或许就是决定赵凡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日。
翌日清晨,颜栋梁早早便踏进了客栈门槛。
赵凡瞥见他那愈发浓重的黑眼圈,心里暗忖他定是昨夜流连于烟花之地未归。颜家怎就出了这等败家子,简直是辱没了圣人的名声!颜本昌身为家长,竟对此置若罔闻。而颜栋梁本人呢?全然没有半点悔改之意,整日口口声声嚷着逛勾栏、品花酒,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apk/
“你又跑来做什么?”赵凡一见到颜栋梁,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有孙尚宜在场,他总得维持住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
“我叔派我陪杨公子您去会那位俏寡妇。”颜栋梁一提“寡妇”二字,眼睛都亮了几分,显然又被下半身的欲望牵着鼻子走。
“不用你跟着。”赵凡冷冷回应。
“您非得带上我不可,不然赵夫人不肯见您。”颜栋梁一脸得意,“您瞧我面子多大,好歹也是颜家子孙,圣人之后。”
赵凡听罢,心中直叹无奈。这种时候还拿圣人来给自己贴金,真是不知羞耻到何种地步,简直把圣人的脸面丢了个精光。“我说了,不带你。”
“别介呀,杨公子!”颜栋梁急了,“这可是我叔亲自下的命令,您要是不带我去,回头他准得打断我腿,那我这辈子甭想再进勾栏门了。”
赵凡听得额头直冒冷汗,这家伙三句离不开勾栏,真乃人间奇葩。尽管心有不满,但时辰已至巳时,众人只能启程。赵凡与颜栋梁共乘一辆马车,孙尚宜与罗达等人则策马同行。
路上,颜栋梁透露,那位赵夫人并未住在城内,而是在城郊的一处幽静别院中。
与此同时,远处一片林子里藏着十名蒙面人。领头者低声道:“今日午前,有个叫赵凡的会从此经过,你们见到白面书生模样的,直接动手,雇主说了,要的是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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