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闻言，心中五味杂陈，这究竟是夸赞，还是嘲讽？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北望，此刻只是静静注视着赵凡，眼中流露出难以揣摩的神色。然而，看到陈有为受挫，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快意。
就在这时，颜栋梁兴冲冲闯入，手中捧着几张纸：“叔，今晚诗会以月为主题，有几位书生的作品尚可，您瞧瞧如何？魏家那魏才俊也凑了一首，居然还不赖。”
今晚，众多文人墨客汇聚玉带河两岸，参与诗会。得知颜本昌此刻正在望江楼，他们无不竭力构思，期盼能有一首佳作得到颜本昌的青睐，哪怕不能因此平步青云，至少也能声名鹊起。
颜本昌匆匆浏览过那些诗稿，未置一词，随手递给了冯业和朱致远。二人同样未发表意见。
冯业的目光转向陈有为，笑呵呵地说：“陈状元，你是当朝状元，文采出众。此次途经明州，若能留下一首佳作，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陈有为脸色稍霁，眼中闪过一丝傲然。诗词，正是他的拿手好戏。然而，他并未立刻应允，而是挑衅般看向赵凡：
“赵秀才，你既然擅长对对子，想必诗词造诣也不俗。不如你先来一首，如何？”
赵凡嘿嘿一笑，摆手道：“诗词并非我所长，怎敢在状元公面前献丑？还是您先来吧。”他表现出一副谦逊姿态，令陈有为心中暗自得意。
今夜望江楼，焦点非我赵凡莫属，任谁也甭想抢我风头！
他悠然起身，踱至窗畔，凝视着灯火熠熠的玉带河，抬眸望向皎洁明月，稍加思忖，便挥毫泼墨，一首诗篇跃然纸上。
“颜先生、冯知府、朱同知，还请诸位赐教。”
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自信，显然他对自己的诗作颇为得意。
颜本昌频频点头：“状元公果然名不虚传，佳作也！”
冯业与朱致远亦随声附和，赞不绝口。
颜先生都点赞了，定然是极好的。
然而，陈有为心中却泛起一丝落寞。
仅仅一句“佳作”，未免过于敷衍。
哪怕您多点评几句，我这状元公的名号怕是就要被载入史册了。
颜栋梁接过诗稿，略一浏览，言道：“的确比庞元、魏才俊那帮酸儒高出一筹，状元公，您真有两把刷子。”
尽管颜栋梁言辞间满是赞赏，却令他心生不悦。
庞元、魏才俊何许人也，竟敢与我相提并论？
颜本昌视线转向赵凡：“赵公子，您也来一首如何？”
赵凡摆手婉拒：“颜先生，您就别难为在下了，赚钱之道我精通，吟诗作赋嘛，还是饶了我吧。”
他自知并无即兴赋诗之才。
陈有为却不愿错过此番让赵凡出糗的机会：“既为晋通县首席秀才，文采定然出众，颜先生既然开口，您岂能推辞？若能得到颜先生的认可，您将声名鹊起。”
此言，正中颜本昌下怀。
今日邀赵凡来望江楼，便是要助其一战成名。
有名气在身，朝廷岂敢不用他？
颜本昌早已做足准备。
他预先已拟好一首咏月诗，若赵凡真无从下笔，便赠予他应急。
无论如何，这个名声，他定要为赵凡挣得。
见赵凡面露难色，陈有为眼中反而燃起更炽烈的期待。
“赵秀才，请赐教吧。”
速速出丑吧，好让我这状元公的才华更加耀眼。
冯业对赵凡先前言语间的捧杀亦耿耿于怀，此刻也乐见其尴尬。
他煽风点火：“赵公子，不妨一试。”
陈有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话中有话：
“赵秀才，外头谣传‘一年二春双八月’那副对联乃晋通县令所作，与您无关。我虽对此颇感怀疑，但让您作诗，也是为了平息外界的纷纷议论。”
……
唉。
本来我是没打算摆谱儿的，可你们硬是要我摆，看来我不摆也不行了。
赵凡脸色瞬间冻得像冰块。
“我赵凡行事敞亮，何须向谁证明自己，你又有何资本叫我向你证明？你够格吗？”他冷哼一声。
陈有为原本挂着那副看好戏的笑脸，此刻瞬间凝固。
他气得脸都快绿了，“赵凡，你……”/
赵凡根本不给他发火的机会，情绪高昂地说：“不过，今晚我要是不吟首诗，恐怕就要给你留下话柄，让你嚼舌根子，还不知道你会怎么编排我呢。”
“磨墨。”他吩咐道。
“好咧。”颜栋梁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酒葫芦，亲自给赵凡研墨。
赵凡站起身，走到桌案前，握笔蘸墨，挥毫泼墨于墙面上。
“青天有月何时现，我且停杯一问天。”
颜栋梁在旁边朗声念诵，这一句甫一出口，如同洪钟巨响，震撼人心，开启了整首诗的磅礴气势。
陈有为的脸色瞬息万变，心头涌起一阵不祥预感。
他多么希望能让赵凡出丑，在颜本昌面前显摆一下，谁知赵凡这一句，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他脸上火辣辣的。
但他仍抱着侥幸心理。
也许，赵凡接下来就会掉链子吧。
“人欲攀月终难达，月却始终伴人行。”
……
听着那豪情万丈的诗句，陈有为心慌了。
他可是堂堂的状元郎，作诗竟还不如赵凡？
他开始质疑自己。
赵凡再次饱蘸浓墨。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人面。”
“古人今人如逝水，共赏明月恒不变。”
“但愿举杯对歌时，月光照耀酒杯间。”
以酒问月，一挥而就。
赵凡掷笔于地，周围一片寂静。
……
望江楼附近的醉仙楼，正聚集着一群文人墨客。
顶层雅座上，有魏才俊、狂士庞元，还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女载歌载舞，场面热闹非凡。
然而，最尊贵的主位却空着。
一位叫秦汾的书生接过身边美女递来的美酒，浅酌一口，赞道：“魏兄，今晚你的诗真是独领风骚，颜哥已经拿去给颜老先生品鉴了，你马上就要名震四方，真是可喜可贺啊。”
听他如此奉承魏才俊，一旁的庞元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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