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周王府。
自从上次河南灾情之后,周王朱橚虽然依然沉迷于自己的花花草草,专心于医术,但是对地方政务也变得更加上心。
后面黄河数次泛滥他都亲自前往前线,与当地官员一起,对灾情处理的很得当,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再加上杨士奇这个能臣在身侧,河南政务被处理的井井有条,周橚也可以更放心的用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的医术上面。
在周王府的后院,一名老者正躺在一个摇椅上,悠闲的摇着蒲扇,看着在药田里的朱橚忙碌,时不时还出言嘲讽几句。
“咱说你那个黄色的药草是咋样的,都要枯死了,不能多浇点水?”
朱橚一头黑线的反驳道:“爹,这是黄皮,就是这个颜色,您老人家要是不认识就在一边看着吧,这又不是你种的那些粮食。”
原来这老者正是退位之后,四处云游的朱元璋,见到朱橚还敢反驳,不由得眼睛一斜:“切,你小子懂什么?咱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咱还能不知道?咱是逗你玩呢..”
朱橚只能无奈的道:“行,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朱元璋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继续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
这时一名翩翩少年从前院走了进来:“皇爷爷,父王,皇祖母说饭好了,让你们两个过去吃饭。”
朱元璋看着来人瞬间喜笑颜开,满眼的宠溺之色:“ 有炖啊,过来皇爷爷这里。”
少年正是朱橚的嫡长子,周王世子朱有炖。
朱有炖乖巧的走到朱元璋的身边,扶着那双布满风霜的双手。
朱元璋笑着道:“走,跟皇爷爷去吃饭,不管你爹。”
朱橚无奈的从药田里抽身出来,找地方去清理身上沾上的泥土,还不忘记叮嘱一声:“爹,你给我留点饭,别都吃了。”
对此朱元璋全当没听见,拉着自己的孙子就向前厅走去。
周王妃早就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药膳,马皇后看起来的气色也好了很多,从紫禁城离开后,朱元璋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开封。
朱橚的医术确实很高明,原本因为朱标之死,两位老人都黯然神伤,但是经过朱橚做的药膳调理之后,两人的身体明显的变好,所以两人就在河南多留了一段时间。
在朱元璋和朱有炖来到前厅的时候,朱权也紧跟着到了大厅,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爹,有炖,快过来坐吧,我都要饿死了。”
朱有炖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十七叔,长辈们还没入座,侄儿哪敢坐啊。”
朱权摇了摇头,看着桌子中间烤的发亮的烤鸡就伸出了自己的手,被朱元璋一下子拍掉,冷哼一声:“没规矩,老子还没动筷子呢,轮得到你?”
朱权缩回有些发红的手,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记吐槽道:“爹,你这力气是越来越大了,那还用吃药膳啊。”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对朱有炖语重心长的道:“有炖啊,以后你可不能学你十七叔,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能学你爹,太老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正好落在了刚进来的朱橚耳朵里,他有些无奈的道:“爹,您能不能不在背后讲儿子的坏话,像什么样子嘛?”
朱元璋眼睛一瞪,不满的道:“老子讲你坏话还用在背后?”
朱橚只能举起双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您最大好了吧,您快坐下吧。”
马皇后,哦不,现在已经是太后了。
马太后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有些开心的道:“好了,都别斗嘴了,快坐下吧,吃饭。”
见到马太后开口,所有人这才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王府的长史突然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朱元璋也在席上,赶忙跪下行礼道:“见过太上皇,太后娘娘。”
朱元璋故意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的吃着盘子里的饭菜,交给朱橚自己处理。
朱橚见到长史神色慌张,也知道一定是出了急事,赶忙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长史焦急的道:“前段日子在黄河渡口修建的减水坝决堤了,洪水沿江而下,已经淹没了不少的良田和房屋,沿岸百姓死伤众多。”
什么?周橚大惊失色的道:“怎么可能,那碱水坝建成之日,本王亲自去视察过,高数十丈,有十丈宽,今日黄河水流已经得到控制,怎么会出现决堤?”
长史也觉得奇怪,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险情,不是追究为何决堤啊,杨大人已经带着衙役赶到坝上去了,单阁老现在也在坝上抢险。”
朱橚很快就冷静下来,立刻传令道:“你现在带着本王的手令,去河南都司调兵,让他们马上出兵,治理灾情。”
“叫上府里所有的男丁,跟着本王去坝上。”
话音落下,朱有炖和朱权也自觉的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道:“五哥(父王)我跟你一起去。”
事出紧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所以朱橚也没拒绝,在和朱元璋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急匆匆的出了府门。
在朱橚离开王府之后,朱元璋就开始了坐立不安,在大厅内走来走去。
马太后见状也知道他是坐不住了,所以开口道:“重八,你想去就跟着去看看吧,让蒋瓛和朴半成跟着。”
朱元璋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好的,妹子,咱就是跟着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在朱橚赶到坝上的时候,杨士奇带着的衙役,和单安仁的护卫兵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局势。
原本减水坝的作用是当洪水上涨时,通过开启减水坝来分洪,使江河之水溢流到其他地方,从而保护下游堤防,防止或减轻险情。
但是如今减水坝决堤,让原本偏于平缓的黄河水瞬间失去了控制,以不能控制的速度冲向了两岸。
朱橚带人顶着洪水来到了坝上,对着杨士奇喊道:“杨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士奇现在浑身已经湿透,脸上也满是泥污,大声喊道:“现在黄河水位越来越高,咱们需要大量的泥土加高堤坝,否则就会很快就会再次泛滥成灾。”
泥土?朱橚闻言立刻安排手下:“去,挖土,将附近的民居都拆了,告诉百姓等待险情过去,官府负责给他们建新家!”
就在这时,单安仁从坝上下来,面色难看的道:“不行,水位上涨的太快了,按照这个趋势,堤坝增高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水位上涨的速度。”
说完,还面露担忧的看着下游的方向,叹了口气:“上游虽然控制住了,也不知道下游是什么情况。”
一群人顿时陷入了愁眉不展之中。
这时,从下游方向,赶来一队骑马的士兵,为首的正是应该在下游的夏元吉。
只见他虽然神色匆匆,但是行动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慌乱。
“诸位大人,下官有一策,或许可解当前的困境。”
在场的人闻言都大喜过望,朱橚更是直接道:“夏大人,你有什么办法,不妨直接说出来。”
夏元吉正色道:“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继续加高堤坝,而是应该想办法减缓黄河的流速。”
朱橚如今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开口问道:“如何减缓流速,你有什么办法就直接说出来吧。”
夏元吉也不在兜圈子,直接道:“很简单,开闸泄洪,北岸靠近开封城,民居多,而麦田少,南岸民居少而麦田多,下官建议,将南岸的百姓转移到北岸,将黄河之水引向南岸,如此,黄河之水的流速才能降下来。”
夏元吉的话说完,现场陷入了沉寂当中。
朱权双眼放光,拍了拍夏元吉的肩膀,赞许道:“这小子,我喜欢。”
朱橚皱着眉头,呵斥道:“老十七,别添乱。”
随后,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夏元吉,沉声道:“夏大人,你可知道,南岸可是河南最大的良田,足足有上千顷,占据着河南将近四分之一的产量,一旦按你所言,这千顷良田就完了。”
杨士奇和单安仁一时之间也陷入了两难。
这时夏元吉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的道:“殿下,几位大人,现在时机紧迫,绝对不能犹豫,现在两岸都有百姓还没撤离,一旦再次决堤,不止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下游的各省也都会受到波及,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更大。”
眼见周王还在犹豫,夏元吉的声音更加激动,他直接道:“殿下,如果您下不定主意 ,就将这个权利给下官,下官承担一切后果。”
看着夏元吉激动的脸色潮红,周橚一咬牙,怒声道:“好,本王就信你一次,来人,按照夏大人说的做。”
这时他身边的属官还有些犹豫,毕竟后面朝廷如果问责起来,自己王爷一定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没听到本王的话吗?”
一旁的官员见到周王已经下令了主意,只能无奈的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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