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漠北足足五千多里!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也得七天左右才能从南京发到漠北!
朱雄英与李景隆一人双马,星夜赶路,也得十一天后才能到达京城!
而曹国公,在坚持了七天后,彻底的撒手人寰!
举国哀悼!
甚至连朱元璋也难得的停朝一天!
在回京途中,二人接到曹国公死讯的时候,李景隆出奇的沉默,朱雄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陪在身旁。
在曹国公停棺的第三日晚间,李景隆与朱雄英终于赶到了南京城。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南京城,朱雄英一时感慨万千,曾经的自己在这座城内举步维艰,不管做什么都会收到掣肘,现在自己羽翼丰满,再次归来,我看谁能阻挡?
二人没有停歇,入城之后直接赶往曹国公府。
此刻的曹国公府大门悬挂着巨大的白色灯笼,门口吊唁的百官络绎不绝。
见到朱雄英与李景隆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后,众人都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路。
李景隆面色凝重,眼眶发红的走到灵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痛声大哭道:“爹,孩儿不孝啊!没能见到您老人家最后一面啊!”
他这一哭,让一群老兄弟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朱雄英也泪眼朦胧,虽然与李文忠只见过一次,但是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时,蒋瓛身穿便服,悄悄走到朱雄英身边,低声道:“殿下,皇上与太子殿下正在太极宫等您,离老大人出殡还有四天呢,先去见过陛下吧。”
朱雄英也知道,人死如灯灭,现在守在这里不过是寄托哀思罢了。
在和蓝玉等人打过招呼后,嘱咐他们看好李景隆后,就随着进宫去了。
此时已经半夜时分,但是太极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在朱雄英赶到的时候,朱元璋已经趴在岸上沉沉睡去。
朱标对着朱雄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父子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殿外。
看到朱标的鬓角又多了几丝白发,朱雄英有些感慨道:“父亲,您这几年有些老了。”
朱标轻笑一声,故意板着脸道:“怎么,嫌你老子老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看着里面趴着的朱元璋,有些担心的问道:“皇爷爷没事吧?”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感伤的道:“那是跟了你皇爷爷一辈子的好兄弟,怎么会没事呢?这几天就没怎么吃饭,也睡不着,这不是刚眯一会嘛。”
曹国公李文忠不止是朱元璋的外甥,也是和朱元璋打拼多年的老兄弟,感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朱雄英有感而发:“希望皇爷爷能够挺过去吧。”
朱标看了下殿内老爷子还没醒,靠近了一点低声道:“你皇爷爷这辈子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就先别操心你皇爷爷了,想想你自己吧!你知不知道现在参你的奏折,都摆满了案台了!”
朱雄英一脸懵的问道:“啊?参我?漠北现在的发展如日中天,参我什么?”
朱标没好气的说道:“参你苛待商人,逾制组建私军,贩卖国土,与北元走私交易,这是其中比较重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就不用说了,你小子到了漠北之后倒是敢干啊,大刀阔斧,要不是你皇爷爷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
朱雄英都气笑了,忍不住吐槽道:“啥?这些人吃饱了撑的?组团来参我?而且参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真是闲的!”
朱标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的道:“看来你皇爷爷应该要睡一会了,你收拾收拾去,明天你的事情多着呢,要上朝应对参你的奏折,下朝了还得跟你皇爷爷去曹国公府拜祭,晚上了还要去见你皇祖母和你娘,现在能休息会就多休息会吧。”
朱雄英痛苦的伸了个懒腰,连日的奔波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在想到明日上朝还要面对那些老大人,顿时头痛的不行。
还好太极宫足够大,偏殿简单的收拾一下,朱雄英埋头就睡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与朱雄英几乎同时被唤醒,没办法啊,自从宰相被裁撤后,五寺六部直接对接皇上,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起的不早也不行啊。
朱元璋看着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朱雄英,不由得笑骂了一声:“臭小子,三年长这么高了?过来,让咱好好瞧瞧。”
朱雄英乖巧的走到朱元璋身前,亲昵的唤了一声皇爷爷。
朱元璋指着自己身边的椅子,宠溺道:“坐下,和咱一起吃饭,吃完了,咱爷俩一起上朝。”
朱雄英没有想其他,直接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吃着桌子上的早饭。
在漠北的时候,那都是有啥吃啥,哪有这么多精致的吃的。
看着朱雄英狼吞虎咽的神情,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朱雄英这丝毫不做作,想做什么都不会藏着掖着的性格!
很快,爷孙两个吃完早饭,手拉手的一起出现在早朝上。
淮王党众人面色难看,这动作是不是太亲昵了一点?难道吴王昨晚就休息在了太极宫?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众人站立后,御史台的御史孙连城就站了出来,慷慨激昂道:“启奏陛下,臣参奏吴王四条大罪,吴王在漠北,私自改变商税,压榨商人,从中大饱私囊此一罪也,按照大明军制,一省都司不过五万兵马,其余均是屯田兵,主司生产,但是吴王却越过兵部组建新军,一个漠北行省,兵员超十万,居心叵测,此其罪二也。为大肆敛财,吴王将无主之地,卖给百姓,连户部都不知道现在漠北有多少土地,比其罪三也。另外,吴王在漠北开设互市,私下与北元交易,建城器械,水泥,盐铁等物都是我大明的产物,他却私自将这些卖给北元人,这不是通敌叛国吗?此其罪四也,桩桩件件都是百死莫赎的大罪!”
从孙连城跳出来后,众大臣都懵了,御史台不是以吴王马首是瞻吗?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升任左都御史的景清身上。
只见景清面色如常,没有站出来力挺吴王,也没有赞同孙连城。
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倒是压不住火气了,曹国公尸骨未寒,吴王殿下赶回来奔丧,第一天上朝,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在这个时候敢参吴王,这不是给咱们老兄弟上眼药吗?
蓝玉冷哼一声:“孙御史很会做人啊?吴王殿下今天第一天上朝,就罗列了这么多罪状,这是精心准备了很久吧?”
孙连城昂起头颅,不卑不亢的道:“回大都督,本官并非今日才参吴王,只是之前吴王不在京中,所有弹劾的折子都被留中了,既然吴王殿下已经回来,不妨在大殿之上解释一下在漠北的所作所为吧?”
英国公常茂瞪着眼睛怒道:“孙连城,你别给脸不要脸啊!现在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再敢叽叽歪歪,老子扒了你的皮!”
孙连城原本自然是不敢得罪这群大佬的,但是现在嘛……他的目光扫过吕本,在看到他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后,又硬气了起来!
他桀骜不驯的道:“我等御史,职责所在就是弹劾不法,纠查官员过失,哪怕是亲王,也不能荼毒百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吴王殿下在编写大明律的时候自己说的!怎么如今倒是变了?哪怕我孙连城今日血溅到大殿之上,我也要参他!”
常茂气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朱雄英一把拉下,怪不得陛下不愿意让这些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上朝,这哪是议政啊?说不过就要动手啊?
朱雄英好整以暇,施施然站了出来,对着孙连城啧啧称奇道:“我说孙大人,本王自从接了督建漠北的差事后,也算是夙兴夜寐了啊,如今漠北的发展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这不歌功颂德也就罢了,怎么还参我?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啊?”
孙连城正气凛然的怒哼道:“为朝廷办差,更要讲究方式方法,要不然,那是给朝廷抹黑,本官请问殿下,我大明商税从建国初期是十五税一,洪武三年,改为二十税一,洪武十年改为三十税一,这本是利国利民的良策,可是殿下呢?漠北的商税最好的竟然达到了五税一,商人们每赚五两银子,就要缴纳一两的税费,这不是与民争利吗?如此苛待,让天下商人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廷??”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议论纷纷,漠北的商税惊人他们早有耳闻,但是奇怪的是,漠北的商人没有一家来告状,而且也确确实实增加了国库收入,所以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现在被孙连城这个愣头青捅破了窗户纸,众人也没有办法再装傻了,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吴王的解释。
只见朱雄英嗤笑一声,侃侃而谈道:“我说孙大人,您参我中饱私囊?那这事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你得问问杨思义杨大人。”
朱雄英的话宛如平静的湖面落下一颗巨石,砸起了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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