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当殿斥君(1 / 1)

蒋瓛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而是坦然的道:“殿下说笑了,您应该知道,锦衣卫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陛下。”

朱雄英眉头轻挑,淡淡的道:“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蒋大人,您忙碌了这些天,吕氏暗卫查的怎么样了?”

随着朱雄英这句话说出口,紧张的氛围瞬间变的轻松了许多。

蒋瓛语气平缓,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回殿下,吕氏暗卫潜伏进钱塘共六百四十三人,除了吕行空逃脱外,其余六百四十二人全部被杀!”

朱雄英的眼皮微跳,语气沉重的道:“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蒋瓛摇了摇头:“殿下,吕氏暗卫都是死士,无人被生擒,老臣所带锦衣卫的人手有限,只能下令,格杀勿论。”

听到蒋瓛这么说,朱雄英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问起了那两个刺客:“刺杀你的那两个刺客呢?子卿追出去也已经五天了,还没消息吗?”

虽然对徐子卿的武功很有信心,但是既然那两个刺客能缠住蒋瓛,自然也不可小觑,所以难免还有些担心。

蒋瓛露出一丝苦笑:“殿下,那两个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清,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雌雄双煞,一身武功虽然已臻化境,但是和徐先生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是二人的轻功了得,所以徐先生可能得废些功夫。”

听到蒋瓛这么说,朱雄英也放下心来,看着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钱府,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好了,那钱塘县的事情就算尘埃落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来钱塘县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朱雄英却感觉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

临行前,朱雄英叫来邱掌柜,有些意兴阑珊的道:“邱掌柜,您在钱塘这么多年,也辛苦了,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回京吧。”

邱掌柜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殿下,我能不走吗?”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云梦依然潜伏在大明各处,如果不搬走,你岂不是很危险?”

邱掌柜笑了笑,眼睛里面都是对往日的追思,缓缓开口道:“殿下,老朽与别的天枢不同,老朽在五年前就该随我那婆娘去了,那时候我经营着这个茶楼,却被钱家管事下套,骗了他一大笔银子,老婆也被钱家逼死,那天晚上我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毒酒,原本想要追随而去,但是首领出现了,他安葬了我家那婆娘,替老朽还清的债务,为了报答,老朽才多活了这五年,就是为了亲眼看到钱家的下场,如今钱家没了,老朽的仇也报了,就不麻烦殿下了,老朽开了一辈子茶楼,别无所长,跟着殿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老朽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日后我家那婆娘,如果能回来,也能找到家。”

朱雄英沉默了,他没有想到邱掌柜的命运如此凄惨,但是他还是坚持道:“不行,老邱,从你加入天枢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天枢就都是你的家人了,钱家已经覆灭,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跟我回京城,我在京城给你开一个茶楼,你依然做你的掌柜!”

邱掌柜的眼睛中泛起泪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朱雄英拦住,无奈之下,只能将产业变卖后,随朱雄英一起,踏上了返京之旅。

在朱雄英离开钱塘后,沈灵儿也返回了苏州,现在沈灵儿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朱雄英离开前说的那句话:“灵儿,等我回京,娶你!”

在朱雄英从钱塘县返京的同时,景清与蒋瓛的奏折也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在早朝的时候,朱元璋面色如水,轻轻的叩击着桌面,缓缓问道:“钱用壬,吕本你们二人解释一下吧?”

钱用壬在得知钱塘县钱氏一族被人灭门之后,就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想过辩解,整个人毫无生气。

而吕本则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风轻云淡的道:“陛下,此事臣并不知情,吕行空虽然是我的门客,但是臣并没有让他去钱塘,更没有让他做过什么灭人满门的事情,臣冤枉。”

朱元璋眼睛一眯,讥讽道:“你自己的门客,灭了人家满门,你和咱说你冤枉?”

吕本依然保持着淡定,缓缓道:“陛下,臣确实有监管不力之责,还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将奏折丢到吕本面前,冷冰冰的道:“景清与蒋瓛联合参你,与钱用壬勾结,沆瀣一气,逼迫钱氏一族为你们大肆敛财,你却只说自己是监管不力,这是认错啊?还是不认啊?”

吕本躬身辩解道:“陛下,吕行空只是臣的门客,并非臣的子侄,平日里行事自由度极高,所以臣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臣上次见吕本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哦?这么不熟啊?钱用壬,你怎么说?”

钱用壬听到朱元璋叫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他双目通红,死死地看着朱元璋:“陛下,臣想问陛下,臣的族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元璋面无表情,反问道:“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问咱?”

钱用壬默默脱下官帽,痛声道:“陛下,臣自从洪武三年入仕以来,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松懈,这么多年来,礼部从来没有过任何错漏,老臣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陛下,哪怕臣针对吴王,做了很多错事,但是臣没有亏欠这几十年的君臣之谊!可是陛下您呢?胡惟庸案杀的大殿之上血流成河不够,郭恒案杀的地方群臣胆战心惊还不够,如今难道陛下还想接着我钱用壬再在朝堂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双目仿佛要喷出怒火,阴冷的道:“钱用壬,你是说咱是个弑杀之君,苛待了你们这些做臣子的?”

吕本等重臣见到朱元璋马上就要发怒,忙劝阻道:“陛下,钱大人突闻噩耗,已经神志不清,还请陛下恕罪。”

就连一向中立的吏部尚书凌汉也站了出来劝道:“陛下,钱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

此刻的钱用壬已经心如死灰,此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凌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他现在只想把他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

“陛下,您觉得您不是个弑杀之君吗?您应该走下龙椅,去问问各个地方官员,他们心里是怎么说你的?你应该问问殿上的众臣,他们心里都怕你,可有谁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你?我们想贪吗?朝廷发放的俸禄连养家糊口都是问题,还要处处顾着朝廷的脸面,不贪,你让我们怎么办?你以为我们想要党争吗?为什么我们不反对太子殿下?因为太子殿下宽仁,从不乱杀无辜,可是吴王呢,和你一样杀伐果断!这天下不需要第二个朱元璋!”

钱用壬是骂的痛快了,但是满朝文武都惊了,打大明立国以来,谁敢指着鼻子骂陛下啊?

你钱用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全族就剩你自己了,我们还得活着呢!

这下就连刑部尚书周祯都看不下去了,再说下去,真把皇帝惹急了,可不是砍钱用壬一个人的脑袋!

“还等什么,都看热闹呢?还不给他拉下去!”

看见老尚书都发话了,暴昭撸起袖子,捂住钱用壬的嘴就往殿外拉。

暴昭长的人高马大的,钱用壬常年坐堂,哪里是他的对手。

“呜……放开我……”

在钱用壬的无用挣扎下,很快就被暴昭给拖了下去。交给了外面的禁军看管。

这时,满朝文武才松了口气。

而朱元璋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了极限,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道:“钱用壬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咱知道,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臣子不在少数,咱是杀了不少人,可是你们扪心自问,他们哪一个不该杀?胡惟庸结党营私,郭恒贪赃枉法,咱杀的哪一个没有触犯大明的律法?哪一个不是鱼肉百姓?难道因为人多,就可以让咱放下刀?简直可笑!再说俸禄,你们天天抱怨朝廷发放的俸禄低,你们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百姓还有饿着肚子的!现在国库刚刚充盈起来,就有多少人惦记着涨俸禄呢?咱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天下再也没有挨饿受冻的百姓了,什么时候再和朕说涨俸禄的事!”

一口气说完许多话,朱元璋的怒火才逐渐平息下来。

他冷冷的看向吕本,嘲讽道:“吕本,你和钱用壬也是一丘之貉,来人,把吕本给咱拉进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触朱元璋的霉头,就连吕本自己都没有为自己申辩,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在吕本被拉下去后,朱元璋还不解气,他拍着桌子继续说道:“还说吴王杀伐果断,你们才应该出去看一看,吴王治理过的河南,漠北。看看百姓对他有多么爱戴,一群人在不知所谓!”

在宣泄完自己的怒火后,朱元璋起身便丢下群臣离去。

只留下了一句“钱用壬,诛十族,五马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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