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宝内心十分挣扎,南方军和八方面军之争,迫在眉睫,而芙蓉街就是二虎相争的舞台。
他在屋里打转,无意识地捡起了笤帚,清扫屋地。
上次孙青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满室尘土,十分寒碜。
如今,更是如此。
为了孙青霞,他才决定改变自己。
当他蹲下来清扫地面的时候,突然发现,床的最里面露出了信封的一角。
他爬进去,艰难地把那封信拿出来,这才明白,原来刘全儿把信放在了他这里,既没有送给剪子巷的女人,也没有交给日本人。
这风关系到很多人生死的密信,一直就在手边。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紧紧地捏着那封信,双手都在颤抖。
假如现在他把信交给薛先生,整件事就迎刃而解,不会有任何麻烦,不管南方军还是日本鬼子,都尘埃落定,不会惹是生非。
他向外看了看,生怕有人知道,赶紧把信换了个地方,藏在后墙的裂缝里,外面又堵上两块土坯。
当下他急速考虑,信到底应该交给谁?
当然他不考虑日本鬼子,永远不可能向日本鬼子卑躬屈膝。
如果南方军需要这封信,此刻一定是满城寻找,不放过任何疑点。
芙蓉街的每一个小混混,都在南方军那些人的监视之下,整个芙蓉街不知道埋藏着多少线人,为各种势力服务。
他只要带着这封信,去剪子巷,就能换一笔荣华富贵。
假如没有孙青霞和薛先生,他早就那样做了,只要给钱,干什么都行。
如今,他心里有一杆秤,这杆秤始终偏向孙青霞。
他走到院子里,捧着泉水洗脸。
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习惯,一旦到了心乱如麻的时候,必须用泉水洗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就是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内心无比焦渴,恨不得把这些水一口喝干,才能真正凉爽透气。
他最终决定,这封信交给薛先生,由薛先生来定夺,把那些未知的危险,全都转嫁到薛先生身边去。不然,以他的本事,根本驾驭不了这件事。
他立刻抬腿出门,去了泺源公馆。
进了厨房,七叔正在睡觉,屋内传出轻轻的鼾声。
他想了想,绕到小楼的正面,去薛先生的办公室,想不到办公室锁着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一个日本军官手里拿着两本书,从东面的办公室出来,也走到薛先生的门口。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吴小宝内心忐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你来找薛先生?是不是向他借书?听说他很喜欢你,认为你是可教之才,我倒要看一看你有什么本事?”
那个日本人的中国话说得很好,顺畅流利,带着老北京的口音。
吴小宝抬头,日本军官满脸带笑,一团和气。
“长官,我只是厨房里烧火的,跟薛先生不熟。”
军官摇摇头:“不要谦虚,薛先生学富五车,他只要随便教给你点什么,你就能够提高一大块。来来来,到我办公室里,我们聊一聊。”
吴小宝无奈,只能跟着这个军官进了东面的办公室。
他想不到,军官进来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刀架上取出一把日本刀,刷的一声,抽刀出鞘,回身指向吴小宝。
“你们中国人一向诡计多端,我不相信你就是个烧火的,有人说,你在芙蓉街,是一个包打听,对不对?”
包打听是线人的一种,吴小宝只是混混,根本算不上什么包打听。
他对于济南城内发生的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没有那么广阔的人脉,能够把各种事情梳理清楚。
他摇摇头:“长官,你误会了,我原来就是芙蓉街的小混混,帮人家跑腿混口饭吃,薛先生可怜我,让我在这里烧火,其它的,你说的我都不明白。”
军官吼叫了一声,双手把刀举起来,高扬在空中。
“八嘎牙路!你不说实话,泺源公馆从来不缺奸细,但到了最后,奸细总是难逃一死。如果你也想当奸细,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那把日本刀刀刃雪亮,锋利无比。
吴小宝能够感觉到,对方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但他觉得自己有些恍惚,并不是害怕恐惧,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就在空中悬浮着,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一个人完全陷入了白日做梦的状态。
日本鬼子有些奇怪,长刀一落,压在吴小宝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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