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打了个哈欠,心情极度不佳。身为黄龙城的捕快,此刻他本应与同僚在酒肆中饮酒作乐,谈论胡压尘的秘事,又或者聊聊知县大人新得的小美人,听闻那可是娇俏得很。
可当下,他却只能吹着冷风,坐在这街道之上,守着眼前这个生死未卜的小混蛋。
几日前,一群山贼袭击了黄龙城,这本不算稀罕事,那群山贼隔几个月便会来洗劫一番。但几日前的那次却有所不同,在那场灾祸中丧命的人里有个叫高然的。他是黄龙城最大赌坊的主人,更是黄龙城知县的亲兄弟!
向来对匪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知县高谭为此震怒,下令彻查此事。然而,包括周福在内的手下兄弟都清楚,黄龙寨的匪盗凶悍异常,早年城中组织过几次防御,虽说互有胜负,也杀了不少匪盗。可奇怪的是,那些匪盗留下的尸体总会在数日内消失无踪,仿佛凭空蒸发。城里将此事上报给宁霄城,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高谭所言不过是装装样子,他怎会真为了弟弟去招惹黄龙寨的那群恶徒?估摸现在,那位知县大人正与新得的小美人缠绵呢!
在这方面,他与他那死去的弟弟颇为相似。近日,同僚间有传闻,胡压尘根本未曾与谁勾结,他的妻子荀曼曼也并非因接受不了胡压尘与山贼勾结而羞愤自杀。分明是知县高谭的弟弟高然觊觎荀曼曼的美色,趁胡压尘外出公办将其侮辱,随后杀人灭口。而胡压尘知晓真相后提刀上门,反被高然杀害。高谭为替弟弟脱罪,才导演了这出烈妇为夫而死的戏码。
但只要稍加思索,便能察觉其中破绽,毕竟胡压尘好歹也是黄龙城的捕头,若不是疯了,怎会去落草为寇?
当然,这些都只是同僚间的传闻,为了性命,为了这份差事,无人敢将此事宣扬出去。
想到此处,周福心中满是火气,想着换班后要去青花楼找个女子泻火,这念头一起,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他算了算时间,已到换班之时,为何老顾还不来?莫不是与那小娘子缠绵忘了时辰?
呼……呼……
周福朝自己手心吹了口热气,只觉今日的黄龙城格外冷清,也格外寒冷,心中暗骂本应来换班的老顾。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坐在街角的周福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不知从何处走来,其中那个身材瘦弱的少年径直走向吊着小混蛋的绳索旁。
周福站起身,或许是坐得太久,脑袋有些发晕,他摇了摇头清醒了些,然后指着那边高声喝道:“唉!小子!不想死就离远点!”
以他的身份,这般喝阻足以吓退那些好奇的家伙。虽说他不明白知县大人为何非要留这小子一命,还将其挂在城头显眼处,但上头吩咐,下面照做,他可没胆量质问知县。
然而出乎周福意料的是,这少年并非没眼力见,而是胆子大得出奇。
他的喝阻毫无作用,对方自顾自上前,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本就怒火中烧的周福瞬间被少年的举动激怒,只听“哐当”一声,他腰间的刀出鞘,迈步向前,嘴里骂道:“小子,找死吗!”
……
龙绣看了看脸色阴沉迈步向前的魏来,又看了看那高高挂起、似死似活的身影,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同伴。
她来不及细想这家伙的同伴怎会落得如此境地,魏来已迈步向前,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喝骂,紧接着,那人抽出腰间的挎刀,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小心!”龙绣见状,心中一紧,当即喝道,正要拔出背上那把锈剑阻拦对方。
咻!
就在这时,她前方的魏来轻轻朝一旁抬手,只见他袖口中手腕一抖,一道黑芒如毒蛇般飞出,划破浓重的夜色。
啊!
一声惨叫响起,血光迸现,那气势汹汹杀来的男人身子暴退,直直撞在身后的房门上,动弹不得——一柄黑色匕首贯穿他的肩胛,将他死死钉在房门上。
龙绣的剑抽出一半,便僵在原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男人第二声惨叫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前的少年,难以想象如此狠辣强悍的一击竟是这个一直被她视为无害的男孩所为。
她脑袋有些发懵,眨了眨眼睛,而此时魏来已走到同伴跟前,取下吊着他身子的绳索。
他轻轻将那血肉模糊之人放在地上,眼中既无龙绣想象中的愤怒,也无悲伤,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人,这般平静,让龙绣到嘴边的追问又咽了回去。
忽然,淡淡的金光从魏来体内亮起。
那光芒温柔和煦,顺着魏来的身体涌入对方体内,龙绣看得真切,惊得目瞪口呆,随着金光涌入,那几乎没了生机的身躯呼吸逐渐有力,她能清晰感觉到生机渐浓。
这犹如神迹般的法门让龙绣心中刚刚升起的不真实感更加强烈。
咕噜。
她极为失态地咽了口唾沫,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眼前这个魏来,似乎真的就是她一直念叨的那个魏来……
孙大仁悠悠转醒:“阿来?!”
他似乎不太确定眼前之人是真实存在还是幻觉,语气虚弱且不确定。
“怎么回事?”魏来却沉眸问道:“发生了什么?青焰呢?”
孙大仁身子一震,从劫后余生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魏来的肩膀,用力极大:“快去救青焰!在知县府!”
……
根本不存在黄龙寨的匪盗,这是知县高谭中饱私囊、自导自演的骗局。
胡压尘勾结匪盗之事也是子虚乌有,那是高谭为包庇胞弟而编造的借口。
前者是龙大小姐告知魏来的,后者则是那个肩胛被洞穿、被魏来要挟带路的名叫周福的衙役所说。
魏来忧心刘青焰的安危,无暇理会龙绣同仇敌忾的怒骂,也不理会那周福曲意讨好的“洗心革面”。
一行人径直杀到知县府前,整个过程中,他们奇怪地未在街道上遇见任何行人,一种诡异的气息在黄龙城的街道上弥漫,但魏来无暇顾及。
知县府的卫兵尚在昏昏欲睡,魏来的到来惊醒了他们,两道比黑夜还漆黑的光芒闪过,他们再次陷入沉睡,这一次,将永远沉睡。
知县府的防卫异常薄弱,解决那两名卫兵后,一行人毫无阻碍地冲进大院,一处亮着烛火的厢房中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不知是痛苦还是舒适的声音。
这让魏来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双眼充血,袖中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他难以抑制体内汹涌的杀机。
他猛地向前,一脚踹开那房门。
屋中的床榻上,一个满身赘肉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如野兽般耸动着。
魏来双目尽赤,黑蟒落入手中,身子跃起,黑色匕首与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光芒,鲜血溅起,男人的一只手臂被齐根斩断。魏来本可杀他,却未杀他,显然,死对眼前这人太过便宜,魏来要折磨他,要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血肉!这个少年,平生第一次生出如此恶毒的念头。
男人捂着伤口,栽倒在地,鲜血四溅中他高声哀嚎。
魏来根本不看他,伸手想去抱起那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女孩。
他心中满是难以言喻、几乎将他淹没的愤怒与愧疚,他没保护好她,他辜负……
魏来的思绪在那一刻突然停滞,因为那时他看清了被男人压在身下的东西……
不是青焰……
也不是其他任何女子……
而是一个稻草扎成的人偶。
魏来眼中满是惊骇,打了个寒颤,一个问题在那时涌上心头。
那他刚进门时,尚且存在的女子呻 吟声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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