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标跟方舒一样,也是骑着小电驴。
上了北大堤时,一眼就望到小磨盘那里,聚集着不少人。
木桥那里,平时就是比较聚集人的地方,有撒网打鱼,也有看热闹的。
等到切近时,方舒感到好像这些人并非随机聚集在这里,给人有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
好像是在做什么神圣的事。
那些人都在桥堍那里,以一种谦卑的姿势站立着,面向桥头那木雕的磨盘神,状极虔诚。
也不仅仅是虔诚,每个人的脸上,还有着不安和恐惧。
再近一些的时候,方舒发现这些人的嘴唇都在动,但听不到发出的声音。
应该是默默地祷告着什么。
人很多,把桥面都给挡住了,就是小电驴也骑不过去。
“这是怎么了,这些人聚在这里干嘛?”方舒不解地问仇大标。
“我也不清楚,你在这等一下,我过去看看。”仇大标说着,就下车走了过去。
那些人看到仇大标过来,都望向他,目光有着责备和怨恨。
这是来的不是时候,影响了他们的做道场,冲撞了他们的神只?
方舒对于这些人的表情很不理解。
只见仇大标走到人群中,有几个大概是领头的,在跟他说着什么,声音都压得低低的,仇大标也是。
但肢体动作的幅度比较大,从那些动作中,方舒能够看出来,表达的是不满和气愤。
方舒就站在那里看着。
他的家乡离这里不远,听说过这里的人,信奉磨盘神,会搞一些祭祀活动。
不过,据他所知,一年会搞一次,具体日期他记不得了。
他高中时有一个同学,就是磨盘这边的人,是南磨盘还是北磨盘不太清楚。
曾经听那个同学讲过,祭祀其实并不在磨盘桥那里,而是在一座小庙里。
同学说,他跟着大人进去过,仪式非常庄重肃穆。
据说年年都要给磨盘神献祭,求磨盘神保佑五谷丰登六畜平安。
祭祀活动的形式,都是由对磨盘神最虔诚笃信的老人家主持,但这个主持的人,只有少数人知道是谁。
因为他或她主持仪式时,会穿着双鱼道服,头上却不是道士帽,而是用红色的头巾覆盖着。
不仅如此,主持祭祀者,身边围着一圈护法,挡住人们的视线,不允许凡人看到。
否则,就是对神灵的大不敬,是要受到神灵的惩罚的。
而磨盘神的惩罚,就是发大水和收人。
所谓收人,就是会有人溺水而亡。
此时此景,让方舒一下子就想起这些事来,而此时,仇大标已经走了回来。
那些人也让开了一条通道。
“走,都是闲的蛋疼的,不管他们。”仇大标对方舒说了一声,就跨上了小电驴。
方舒也跟着跨上车,一前一后骑着车,穿过人群,下了桥。
“有人阴违神灵,神灵震怒,大祭牲都不能令其满意,是要遭天谴遭天谴的,啊啊啊~~~”
方舒他们都走出好远了,有人以一种奇怪的唱腔,说了这样一句话。
方舒觉得,这句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是说仇大标,还是说方舒自己,他不知道。
“这些人都是哪里人,有南磨盘村的吗?”方舒追上仇大标,并排骑行,问道。
“有,哪里都有闲人。”仇大标淡淡地应道。
这跟方舒想象的差不多。
“回去之后,要立即召开会议,明天开始,除了动员村民参加保堤抗洪,还要强调纪律,无关人员,特别是像聚集在刚才桥头的那些老人妇女,不要到大堤,特别是不要到桥这里来。上游提闸会提前通知,但也有特殊情况。我们都忙于安排保堤,提闸后我们未必有那么多人员,能够及时通知到各家各户。泄洪时,这里就是最危险地带,我们必须确保群众的生命安全。”
方舒就工作安排,向仇大标做了交代。
“好的,方乡长,回到村里,我们就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如果你有时间,过去给我们讲讲,村民们会更重视。”
“好,我们南大堤指挥部安排好之后,我可以过去。”方舒答应了下来。
虽然是方舒一个人现在过来了,七站八所的负责人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南大堤,一部分跟随宋雅琴在北大堤,也会安排好办公地点。
安排在南大堤的人员,方舒请蔡思敏安排乡里的那部面包车,一起送过来。
时间上,会比方舒来晚一些。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南大堤,到了大堤上,方舒停了车。
大堤上本身就是一条路,也都是是石子铺就的,跟横穿磨盘河的这条路,形成了一个斜十字交叉,跟数学上的乘号差不多。
方舒放眼观察了一会,最后确定,指挥部就安排在这里。
边上,也刚好有一排房子。
“仇书记,我刚刚看了一下,我觉得这里的房子,用作指挥部办公,最为合适。”方舒指着大堤南坡上的房子说道。
“这里确实最合适,可这是堤防上的房子,村里乡里都动用不了,必须要堤防所同意才行。”
“那是,人家的资产,是得征求人家的同意。对了,我们乡堤防所长是谁,怎么没参加这次会议?”方舒忽然想起,点名没点到堤防所。
“堤防所长应该是到县里参加会议了,我们白沟,没有堤防所,这沿河一线,三个乡镇的堤防,都归白茂堤防所管。想用这房子,必须到白茂镇找所长才行。”
方舒才到地方,像这些还有些不懂,来白沟后,他主要是查看了各个村以及乡里直接管理的办站所室的资料,对于垂直单位,关注并不多。
那毕竟不是自己直接的工作范围。
白茂镇跟白沟乡相邻,在磨盘河的上游,镇政府离这里还有二十多里路。
“平时这个房子主要用来干嘛,有人正常居住吗?”方舒看中了这个办公地点,就想了解多一些。
“平常吧,就一个老头住在这里看房子,堤防上有时维护大堤时,施工人员就住在这里,平时都是空着。”仇大标介绍了一下,又说道,“方乡长,离大堤二里来路,就是我们村了,村里空房子有的是,往年这个时候,乡里来的人,都是住在村里的。村支部的房子也可以腾出来,没必要去求他们。”
仇大标说的“他们”,指的是自然是堤防所,听他的语气,好像不好相与。
“这事我来协调,防汛必须靠前指挥,站在第一线,否则老百姓凭什么听你的。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你先回村安排工作吧。”
方舒所说的他们,是跟随他行动的那些办站所室的人。
见方舒没有听他的建议,仇大标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跨上电驴,下大堤回村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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