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彬笑了起来:“微臣一定细细斟酌,定然无碍。”
海兰信任他,也转头对弘历说:“皇上,江太医是个细心的人,臣妾信得过。”
“那便好。”说了几句话,弘历又要渴死了,赶紧端起茶喝。
但江与彬却没有走,他偷偷看了弘历一眼,若无其事地打开桌上的布,小声说道:“微臣刚才去冷宫请脉,冷宫的懿主儿托微臣将此物转交给皇上。”将灰紫色的布揭开后,是那件龙驭披风,折得四四方方,摆在托盘里。江与彬捧着托盘,在弘历面前跪下,老老实实说完了如懿叮咛他同时要转告的话,“懿主儿说,冷宫不洁,容不下圣物。”
李玉眼神震动,慌忙俯首对弘历说:“皇上,可真是难为懿主儿了。”
(章总一看他这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就讨厌:“这有你插嘴的份?”)
虽然李玉确实是个奴才,但却是如懿的奴才。
他对弘历简直毫无忠诚,事事都只想着如懿,章总早就看不惯他了。
“在冷宫那种腌臜地方,还能把皇上的衣物清洗得如此干净,都不知道小心翼翼地清洗了多少遍!”李玉激动地说。
(章总:“你放——”)
就如懿那德性,她能洗衣服?
清洗披风,晾干披风,叠披风的,十成十都是惢心!当然,按照如懿转的规矩,如懿只要用她那两只戴着护甲的爪子轻轻捻着披风一角那么一抖,洗衣服晒衣服折衣服,便都是她的功劳了,堪称偷功神手。
明明是累死惢心,偏偏借李玉这个“爱慕惢心之人”的口将这苦功偷给如懿,这无疑是一种特殊的幽默。
可是,无论章总有多暴躁,弘历都异常平静。
他毕竟是被三个如懿铁杆包围在中央,谁逼急了都可能跳起来拿他龟命。
弘历皱紧眉头吩咐道:“李玉,端过来。”
李玉欣喜若狂,疾步上前将托盘接了过来,迅速送到弘历面前请他欣赏“被如懿清洗过的披风”。
(章总:“呸!”)
明明是自己昨晚刚脱掉的,可因是如懿还回来的,弘历的目光便格外真挚些。他缓缓伸出手,抚上这件披风,在三位如懿铁杆面前痛陈心事:“火起那日,朕看她衣衫单薄……呵……特意给她披上,她就这么不愿意留下,还专门叫你送回来?”
他声音发抖,不像是摸一件旧物,像是摸一件遗物。
弘历的分析,倒是与如懿的神情不谋而合,江与彬要将它带给皇帝,当然要为如懿美言,可是他说的话,并没有被弘历信任。
海兰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即望向了江与彬。
面对这个烫手山芋,江与彬有些苦恼。
看他这么没用,海兰只好自己编:“皇上,姐姐是怕见物思人。再者,她一定认为自己是皇上的弃妃,不配拥有皇上的东西。”
弘历一时也有些哑然。
他也接不上话,只好主动转移话题:“江与彬,海贵人举荐你为她安胎,朕一开始还不大放心,但朕看到你这么细心地伺候如懿和海贵人,到后来,朕也放心许多了。”
(章总道:“既然在你眼中她不是弃妃,为何非要把她放在冷宫呢?”)
(白脸道:“他缺个名目。”)
(章总突然严厉起来:“那就巧立名目!”)
(白脸问:“他如何做到?靠他自己,还是靠毓瑚?”)
章总发出了颓唐的嘶吼声。
没用的废物!
怎么这么多废物!
这帮废物还纷纷云集在皇帝身边!
搞得弘历像个废物吸引机!
……
得到了皇帝的夸奖,江与彬慌忙笑着说道:“在微臣眼中,冷宫的懿主儿和遇喜的海贵人,并无分别,都是微臣要尽心尽力,细心照顾的人。”
“好,你歇着吧,朕回养心殿了。”弘历扬长而去。
(白脸:“呃,他是不是?”)
(章总:“嗯。”)
(白脸:“好狡猾。”)
(章总:“狡猾?哼,他分明是怯懦。”)
海兰特意点出来如懿认为自己是弘历的弃妃,不配拥有皇上的东西,就是暗示弘历应该取消如懿这一层“弃妃”的身份。可是弘历认为他办不到,便落荒而逃——这不是怯懦是什么?
“臣妾恭送皇上。”海兰行了礼,屋子里,就突然只剩她和江与彬两个人了。
她自己起不来,叶心也不在,还没有其他宫女和太监,于是江与彬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让她扶住,将她撑了起来。
(章总声音颤抖:“……这个人该不会也跟凌云彻一样,要和海兰有瓜葛吧?”)
(白脸忙说:“这个真没有!”)
屋子里没有别人,是海兰故意为之,她特意和江与彬单独相处,就是为了向他讨要一样东西。
“江太医,东西呢?”
“哦!”江与彬猛地想起,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掌心大的纸包,颤颤巍巍递给海兰。
章总深吸一口气:很平常、很平常、很平常!在这个宫里,私相授受,就像呼吸一样平常!
海兰正要伸手去拿,江与彬却恐惧地缩回手:“海贵人,千万当心啊!小心分量!”
“只要我按你说的剂量去使用,不会出问题吧?”海兰严谨地切分责任。
江与彬的眼睛狂眨了几下:“要是真有事,微臣第一个掉脑袋。您放心,我这儿还有个方子,到时抓了药给您喝下,可以去毒。”
(章总:???)
去毒?
“她又要作甚?!”
章总掐指一算,同阵营的两个皇子应该没有风险:“她又要害谁?永珹?还是璟瑟?”以海兰此人毒辣的个性,说不定,真的打算一次性报复到底,要让琅嬅儿女双失,痛苦而亡。
“她是杀小孩杀上瘾了吗?”章总震惊地问。
白脸一手喝茶,一手拍拍他:节哀顺变。
……
相比两手颤抖不止的江与彬,海兰的情绪则平静多了,她仔细收好那只纸包,冷静地说:“那就有劳江太医了。”
江与彬叹了口气。
“这事,千万不能让姐姐知道,免得她担忧。”她说。
——他搭上自己的性命,还不如如懿的情绪重要!
江与彬呆呆地看了她半晌,才缓缓点头:“海贵人,您对懿主儿,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海兰温柔地说:“江太医,对惢心也是情深义重——希望,这件事能成,这样,姐姐跟惢心就能够平安地出来了。”
“嗯!”江与彬颤抖着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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