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瞎子想当年也是刀尖上舔血,脑袋上顶枪的主。
在北伐战争时期,军阀混战,狼烟四起,陈瞎子就跟着北伐八军之一的第六军军长程潜将军南征北战。
因为作战勇猛,表现出色,陈瞎子很快步步高升,军衔升到少校级别,官任国民党军副团长。
那时候的陈瞎子是何等的风光,戴着青天白日大檐帽,别着闪闪发光的军徽章,穿着笔挺的军装,披着军大衣,戴着雪白的手套…
现在想起来,陈瞎子那浑浊的眼神里还透露着自豪与得意。两年多的征战生涯,经历大小战役几十场,阎罗殿里都去了好几回,一直从珠江流域打到长江流域。最终推翻了北洋军阀的独裁统治,还重创了吴佩孚、孙传芳的主力,逼退了奉系的张作霖。
可是世事无常,白云苍狗。眼看着胜利在望,论功行赏、升官发财,躺平人生的日子指日可待,一次变故彻底改变了陈瞎子的人生轨迹。
1927年,在北伐军胜利进军时,蒋介石、汪精卫突然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叛变革命,掀起内乱,各军的官兵将枪管对准自己人,杀的是天翻地覆,混乱不堪。
陈瞎子就是在这场内乱中被炮弹炸断了腿,眼睛受到严重损伤。从此一蹶不振,从事业的巅峰摔落到人生的谷底,从部队里领了一笔抚恤金,就被遣还原籍了。
说到这里,陈瞎子叹了一口气,在桌子上敲了敲烟袋里的残渣…
孙长生和小翠听的出神,眼巴巴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陈瞎子,就像是等着听姥姥讲故事的孩子,满脸的意犹未尽。
陈瞎子则乐呵呵的说道:
“年轻人,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讲。遣还原籍之后我还干过几年捞尸人,年纪大了就被同族的族长安排到这里看守义庄,说着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捞尸人?是做什么的,也是跟尸体打交道吗?”小翠好奇的问道。
陈瞎子叭叭的抽了几口旱烟,说道:
“捞尸人就是打捞河里淹死、横死的死尸的,这种职业很是犯忌讳。基本上正常人干的很少,像我这种天残地缺的人,自然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然而捞尸人这行里面也有很多讲究和禁忌,对我们来说,有三种情况是万万不能继续打捞的…
叺谝恢郑直立尸体不捞。水中直立的尸体被认为是一种“煞”,会给人带来祸害,且这种状态的尸体是捞不动的。按照传统观念,横死的死者往往带有极大的怨气,因此人们都是避之不及。而且这种尸体直立于水底,随着水波在水下摆动,仿佛尸体在行走一样。
第二种,暴雨天气不捞。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进行打捞工作极为危险,视野受限、风浪大等因素都增加了作业的难度和危险性。也有说法认为雷雨天气容易引来游魂等不干净的的脏东西,他们会对捞尸人造成伤害。
第三种,连续三次未捞起的尸体不能在捞。如果连续三次尝试都无法将尸体打捞出水,那么就不会再继续尝试了。这种情况下的尸体有可能是受到了某种诅咒或执念的影响,强行打捞可能会给捞尸人带来灾难。
打捞出来的尸体,俗称河漂子。这些尸体,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往往都是双目圆睁,舌头伸长,脸色和身上惨白,尸臭比茅坑里的味道还让人恶心。还要小心千万不要中了尸毒。
倘若不小心中了尸毒,恶心干呕,心里像是窝了一团气一样。解毒的方法就要跑到茅坑里去闻屎尿的味道,一直往肚子里吸,直接吸到窝的那团气和尸臭味没有为止…
人体的密度和水相差不大,当尸体在水中浸泡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己浮起来。因为男女的骨盆不同,浮出的尸体就会有不同的姿势:男的通常是俯卧,而女的基本上都是仰卧。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男的背为阳,腹为阴,所以是俯卧。女的腹为阳,背为阴,所以是仰卧。”
说罢,陈瞎子“咳咳”的咳嗽了几声,此时小翠的手紧紧的攥着孙长生的手,眼神里流露出惊恐的神情,看样子是被陈瞎子所讲的给吓到了。
孙长生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问道:
“老前辈,这义庄现在荒废了吗?外面的棺材里还有没有尸体?”
陈瞎子拨弄着炭盆里的火苗,说道:
“义庄没有荒废,只是近来存放尸体的少了。夏天的时候,河里淹死的人多,还有战死的、病死的,客死他乡的,都会存放在这里。
有的尸体有家人认领,交一点点费用,上供一些果品肉酒之类的,就带去埋葬了。贡品我自己就吃了,俗话说的好,“供养供养神知,供养完了人吃”。而长时间没人认领的,那只有拉到河边上烧了,骨灰就撒到河里去喂鱼。
外面的棺材你们不要害怕,都是空的,前一段时间我刚清理了几具没人要的尸体,都快腐烂完了,熏的我恶心了好多天。”
孙长生和小翠胆量明显大了起来。孙长生从炭盆旁边站起来,四下扫描着陈瞎子住的这一间厢房,看到西北墙角木桌上供着一面灵位,灵位上面书写着:
先考陈公讳敬宗恩公之灵位!
孙长生纳闷着说道:
“咦,老前辈,这陈公敬宗是谁?还写着恩公,这灵位供奉的谁?”
陈瞎子呵呵的笑着,说道:
“我告诉你你也不认识,陈敬宗是我们陈氏家族的老族长,对我有恩,看守义庄就是他给我安排的,不然无家可归的我,不早就冻死在外面了。所以是我供奉的这一尊牌位。”
“哦哦,原来如此,知恩图报应该的,那这个陈敬宗家族现在肯定很显赫,后代最起码也都是大地主吧?”
陈瞎子突然哽咽了起来,红着眼睛说道: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老族长一家被土匪给杀了,唯有小妾在柳王庙诞下一个男婴我们也没有找到,男婴后背上有个手掌一样的胎记,每当想到这里,我都难过的要死。”
说着,陈瞎子竟哭了起来…
而孙长生和小翠却震惊到了,两人来到供桌前面,看着红牌黄字的灵位,轻声问道:
“你说的老族长是不是绰号陈大善人?”
陈瞎子一愣,说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孙长生脱掉破棉袄,露出后背上的鬼爪青胎记,陈瞎子眼神不好使,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反复抚摸着孙长生的后背,一脸的不可思议。
扑通一声,陈瞎子跪倒在地上:
老族长啊,您的儿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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