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文君整个人后背发凉,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是吩咐了桃夭和海棠联系人动了大理寺卿手里的贪官污吏赃银,可没想到舒清会找到她头上来。
这几日都是桃夭她们在奔走此事。
圣上一向对于她是称赞端庄稳重,处变不惊,印象里更是当年那温柔动人的模样,她绝对不能被揭穿。
如今舒清在和喜宫出了事,她一定要想办法。
除却舒清她没有动过旁人的孩子,如今舒清以命相搏,也只能舍弃一枚棋子了,桃夭和海棠自出生便跟着她,如今已有二十年了。
这糕点中有毒,倘若她不知道也是受害者呢。
舒清利用孩子出事来了和喜宫,她本来就占了下风,大家都是一宫主位,仅仅因为她怀了孩子,被罚的便不会是舒清。
这个孩子舒清盼了三年,她当真舍得吗?还是说她有筹码能够保证孩子绝对不会出事,这才来了和喜宫。
那么,舒清胸有成竹的资本是什么,兴许是华阳宫那被新提拔起来的女使姜月?
越文君神情沉静。
不管她脑子里思绪转得有多快,现在和喜宫已经有好几个太医联合会诊,从屋里也端出了血水,弥漫着一股子铁锈血腥气儿。
“圣上,嫔妾的孩子就是嫔妾的命啊,嫔妾本以为姐姐好心好意请嫔妾吃糕点喝茶,谁曾想那糕点下了肚便腹痛不止!”舒清隐隐哭声传来:“圣上定要为嫔妾的孩子做主!”
越妃此刻也跪在地上,道:“圣上,嫔妾未曾做过。”
“太医先诊治。”
桂嬷嬷三步并作两步跪在床头,哭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娘娘可真是命苦,这孩子本就来的不容易,怎生平白惹了这么多人红眼,如今还要遭这等子罪!”
“圣上明鉴。”
纪鸿羽眉头紧锁,这拍着她的手安慰关怀道:“清清莫要激动,此事朕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他狠狠拂袖:“除却舒妃,全部到和喜宫大殿。”
*
此刻的和喜宫落针可闻,底下跪着一溜排的人,越文君首当其中。
太医查验过盘中糕点,这才极其认真行礼回道:“圣上,此糕点中不仅是有藏红花,还有不少活血之物,若是身怀有孕之人食之,少许可使人腹痛不已,可若是多了,那腹中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幸而舒妃娘娘所食不过半块,虽腹痛伤了元气,但腹中龙嗣却是无恙,这也是一大幸事。”
纪鸿羽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喜不怒:“越妃可是有什么解释?”
越文君行礼,只是瞧着纪鸿羽的双眼,很是认真:“若嫔妾说没有做过,圣上可相信嫔妾?”
纪鸿羽不发一言。
桃夭连忙爬到越妃跟前,连连带哭腔磕头:“圣上明鉴,娘娘是清白的,平日里就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可能去害舒妃娘娘未出世的孩子!”
海棠跟着也是同样的说辞。
两人竭尽全力维护着越文君。
殿内,越文君也伤心得落了泪。
她是真心对圣上的,可纵使事情就是她做的,可瞧着圣上神情更像是从未有相信过她一般。
檐下那只红腹灰雀儿是当年圣上狩猎之时,与她一起捡回来喂养的,当时那灰雀儿折了翅膀,可是将养了好些时日才恢复。
也就是那时,她与圣上是最恩爱和睦的年岁。
舒妃食了藏红花。
可她的孩子并没有掉。
如此说来,今日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得舒妃在内殿卧榻假模假样的哭泣,她掌心的护甲几乎将自己掐出血印子。
舒清本就是个废物,若非是有人出主意,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周全的计划,还第一时间怀疑到她头上,直接栽赃陷害她!
越文君最后看了一眼檐下红腹灰雀儿,思忖着解决办法。不得不说舒清这一招实在太过于歹毒了,想必圣上之后也会对舒清更加上心。
能除去她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上上策,可除不去她也只能想办法明哲保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么?
越文君这般想着直接红了眼眶示弱,恰此时,忽听见外间有脚步声响起,似是来了不少人。
她下意识看去,女人款款而来,头戴紫金濯凤珠冠,穿一身绛红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服,气度沉静雍容:“臣妾见过圣上。”
许是为了舒妃孩子一事,皇后也要插手么......
越文君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跟着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纪鸿羽让皇后免礼,接着坐在他身畔。
越文君继续说这事儿。
皇后定然也是不想舒妃这孩子留下,只不过她的表面功夫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否则宫里这么多年了,除却先皇后的大皇子和不成器的二皇子三皇子,为何就只有皇后膝下太子顺利长成,旁的就是其余各宫里的十一位公主。
皇后娴静而端庄坐在圣上身旁,听闻越文君所言,这才忧心道:“圣上,越妃妹妹应该是不会做出这般明目张胆的事情,想来也是不知情的,舒妃想来是碰巧受了这无妄之灾,索性孩子无事。”
纪鸿羽放下手中茶杯,力度不轻不重,抬眼静静看了皇后,叫皇后的说辞差点都卡住,他道:“哦?那依皇后所言,此事该怎么处理?”
“圣上,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总归是有人动了手脚。”皇后通体显示着一种雍容华贵的风度:“也许是越妃手底下的婢子不干净,才惹来了这等事端。”
和喜宫因为舒妃孩子一事,跪了遍地之人,越文君也知道了皇后的意思,无外乎让她弃车保帅,她一狠心,转头狠狠扇了桃夭和海棠一巴掌:“你们二人好狠的心肠,连腹中胎儿都能下毒,父母是怎么教养出来你们的!”
“你们跟随本宫也有不少年头了,如今害本宫伤害了舒妃妹妹,当真是让本宫失望!”
越文君一边说着一边落泪,端是让人看得心碎,这些年没点本事她也是爬不上妃位,自然不是蠢的,越发哭得肝肠寸断。
桃夭和海棠心里是彻彻底底的凉了,二人都清楚,娘娘是放弃她们了,倘若她们不管不顾捅破这事儿,家里爹娘阿兄阿姊都没有好下场。
“圣上,奴婢们有罪!”
“奴婢们不该背着娘娘往糕点里下药害舒妃娘娘!”
“奴婢们只是看不惯舒妃娘娘成日仗着怀了龙嗣招摇得意,惹得娘娘垂泪。”
“这一切娘娘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舒妃肚子里的孩子命大,怎么也不掉,奴婢们才想着往糕点里加了藏红花,娘娘不清楚反被舒妃打了几巴掌!”
桃夭和海棠认罪了。
比起家人,这份罪名不如她们自己承认了来得痛快,死一人好过死全家。
越文君松了这口气,只跌坐在地手帕遮掩抹泪。
此时,皇后娘娘叹息道:“也幸而舒妃妹妹运气好,宫中人反应快,倒是选了个好的。”
“那华阳宫圣上可要嘉赏?”
“华阳宫之人忠心耿耿自当赏,和喜宫罚俸禄半年,越妃降为贵嫔!”纪鸿羽抬袖离开,越文君睨向内殿舒清的位置,目光更加狠辣。
舒清。
舒清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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