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刘若愚来了。”田守信轻步进入,小声报告。
“宣。”
“奴婢见过殿下。”刘若愚轻步走进,在朱慈烺面前跪下。和齐宁等年轻太监不同,见惯了荣辱,经历了生死,刘若愚一直都很淡定。他现在身穿绯袍,是火器厂的掌厂太监,但他表情和眼神却一如在神宫监扫地的那个青袍老太监。
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尤其是在皇宫大院这种地方,越是老人就越是不敢轻视。
“起来吧,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做。”
“殿下吩咐。”刘若愚躬身。
“你在宫中可有耳目?”朱慈烺淡淡问。
不经意中,刘若愚的左耳微微一颤,但表情和眼神却依然淡定:“耳目是没有的,不过奴婢在宫中的时间长了,认识的人还算是有几个。”
朱慈烺点头:“那好……”
小声叮嘱。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全力调查。”朱慈烺吩咐他的不是小事,如果一般的小太监难免会惊慌变色,但刘若愚却是老脸无波,仿佛皇太子叮嘱他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朱慈烺道:“注意保密,泄露了风声,我可不饶你。”
“奴婢明白。”
“去忙吧,火器厂不可懈怠,生产要抓紧。”
“是,奴婢告退。”
深夜。
襄城伯府。
两人在密室里悄声商议。
昏暗的烛光照着两人的脸,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又是太子……”下首之人轻轻叹口气:“看来徐高那边已经没法再查了。”
上首的老者淡淡道:“倒也不妨,青梅是朱纯臣特地派到宫中,打探皇家消息的,除了成国公府,她应该不会把消息泄露给其他人。”
“可青梅的消息又是从哪来的呢?”下首的人惴惴不安。
“徐高不是说了吗?那日事发之前,你悄悄进宫和徐高见面,正是青梅值日,估计是你二人不小心,被她撞见,又或者是被她听到了什么?”老者道。
下首之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长长叹口气:“但愿徐高的推测是对的,不然我骆某人永世不得安宁啊!”
老者淡淡道:“指挥使勿忧。你我当年做的那件事,虽然不说天衣无缝,但却也是滴水不露,何况你我二人之前还有一道防火墙呢,只要防火墙不倒,那冲天的大火就永远也烧不到你们二人的身上!”
下首之人不说话,只冷笑了一声,就好像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有对老者的所为作为,有颇多不满,不过却不敢直接表明,只能用这种轻微的冷笑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老者假装不知,淡淡问:“朱纯臣的事处理的如何?太子有没有怀疑?”
“当然有怀疑!”下首之人的声音中微微透出一点焦躁:“如果我料的不错,他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此事。”
“那你做的可圆满?可曾留下什么痕迹?”老者问。
下首之人哼了一声:“放心吧,骆某人做这种事轻车熟路,除非是朱纯臣复生,否则太子永远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那就好。”老者微微点头,又轻轻叹息:“太子聪慧异常,在他面前千万要小心,绝不可露出一点马脚。”
下首之人冷笑一声:“老实说,我倒不担心太子调查出什么来,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没了九族,他太子之位恐怕也保不住,我看到底是谁吃亏多!”
“指挥使这说的什么话?!”
老者皱起眉头,声音里带出怒意。
下首之人也知道自己失言,低头不说话了。
老者也不再说。
密室一时陷入沉寂。
烛光摇曳,二人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一会,下首之人忽然又抬起头,阴森森地道:“此事还有一个破口……”
“你是说徐高?”老者冷冷道。
“是。”
“放心,徐高死也不会说的。这件事情如果真捅出来,你我身死族灭,对中宫、对太子会有好处吗?徐高对中宫和太子忠心耿耿,有损中宫和太子的事情,他死也不会做的。”老者道。
“但也要预防!”下首之人冷笑。
老者不说话,显然他对这个提议也是赞成的。
下首之人忽然站起身:“夜已深,骆某告辞!”
“指挥使慢走。”老者淡淡笑。
下首之人重新披上斗篷,将自己的面目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鬼魅一样的离开密室,走到房门前时却忽然站住脚步,冷冷道:“伯公,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
“请讲。”
“小伯公对三年前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他太喜欢出风头,我总有点担心。”
老者目光一冷,放下手里的茶盏:“指挥使大人多虑了,犬子对那件事毫无所悉!纵有什么差池,老夫也会处理,用不着指挥使大人操心!”
“那就好!”先一人冷哼一声,拉门离开。
显然,他对老者的回答非常不满意。
脚步声渐渐远去。
老者坐在密室中一动不动,烛光照着他阴沉的老脸……
……
第二天上午,北郊三十万亩官田水利兴建部正式成立。
宋应星是总工程师和总指挥,东宫左庶子吴伟业负责钱粮的调配,朱慈烺又把广安门的治安百户孟文龙调到现场负责维持秩序,三位一体,组成一个“水利工程指挥部”。
京营的三十万亩官田,几乎全在京师北郊小汤山的附近,东面是东沙河,南面有南沙河,可以利用的水力资源相当丰富,元朝时就兴建有水利工程,本朝前中期的时候,每两年都会清淤疏通一次,但这十几年来,天灾人祸不断,朝廷有心无力,小汤山附近的水利设施大部分都已经荒废,这一次与其说是疏通修缮,还不如说是重建。
听到北郊兴修水利,管吃管住,而且是一天三顿,西便门的五万灾民沸腾了,男女老少,奔走相告,纷纷往北郊现场而来。五万灾民倒有四万多都跑到了北郊。
不过经过孟文龙的挑选,其中有劳动能力的只有六七千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留下我们吧,我们能干!”现场哭嚎哀求之声响成一片,黑压压的人跪的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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