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败将革职,可能被朝廷惩处,最后却被太子殿下擢升为三品的参将,可谓是从地狱到天堂,汪文熙激动的脸色发红,腰杆却笔直,帐内文武见了,都暗暗感叹他是一个幸运儿,若非是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拔擢于他,他一个没有兵马,只剩光杆的戴罪之人,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被朝廷起用了。
太子拔擢汪文熙,抚恤阵亡将士,是赏,以提振军心,令军士死战。但方国安呢?太子又要怎么处置?
朱慈烺这时才又看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方国安,冷冷说道:“至于方国安……其罪有三,身为武昌主将,不听密令,疏忽大意,致使渡口被流贼夺取,武昌危急。此罪一;流贼攻城,不督战死守,反而轻易弃城逃走,致使武昌沦入贼手,楚王遇难,贪生怕死,误国败军,莫过于死,此罪二!治军松垮,号令不严,害死武昌知县邹逢吉,武昌战后,不思悔改,反而蝇营狗苟,妄图脱罪,此罪三!为整肃军纪,也为了告慰那些在武昌血战的英灵和死在流贼屠刀下的百姓,方国安罪不容赦,着即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啊,殿下饶命啊~~我方国安能打仗,还能为朝廷效力啊~~”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听到自己要被斩首,方国安还是哭嚎了出来,砰砰地连续叩头。又环环叩首:“宋抚台,汪参将,诸位大人,帮方某求情啊~~方某愿意戴罪立功……”
但太子钧令以下,岂容他求饶?太子将他罪行说的清楚,帐中中人更是不会为他求情,所有人都转开了头,只有左良玉略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两个武襄左卫早已经奔了进来,一左一右的夹住方国安,苍鹰缚鸡般的将他往外拖去。
“饶命啊~~”
方国安声音远去。
随即,就听见鼓声咚咚,然后法号“呜呜”地也吹了起来。
“斩!”
鬼头刀落下。
血光飞起。
……
没多久,一名武襄左卫大步而入,双手捧着一个木盘,盘中正是方国安呲牙咧嘴的首级。
站在帐中,向太子和帐中诸位大人展示了一圈之后,武襄左卫退下。
帐中文武,一个个都是肃然,很多人手心都攥着冷汗。
果然是太子,说杀就杀,一点都不迟疑啊。
太子一赏一杀,其用意非常清楚。为的就是整肃军纪,给座中人一个提醒---在太子帐下,不容方国安这样不战而逃的武将,即便是二品的总兵,他也是说杀就杀。但只要肯战,即便是打了败仗,变成光棍,亦会被擢升。
这其中,左良玉的心情最是复杂。别人不知,他却能感觉到,太子殿下这番敲山震虎,给他提醒的意味怕是最浓……
中军帐。
方国安的人头,令所有人肃然。
朱慈烺环视众将,脸色无比严肃:“守要守的住,攻要攻的上,只要是尽力了,哪怕战败了,在本宫这里,也是有功无过!但如果军纪散漫,心存侥幸,误了剿贼的大计,本宫只会加倍严惩,而绝不会宽纵!这句话,望诸位谨记了。”
帐中文武一起起身抱拳:“臣等必不敢忘。谨遵殿下令,誓死杀贼~~”
朱慈烺点头:“昆山将军!”
“臣在。”左良玉出列。
方国安的死,令左良玉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但表面依然镇定。
朱慈烺看着他:“你部正在移营,我看也不必了,让将士们好生休息,今夜就宿在城中,明日清早,你部为前锋,先行开拔,救援岳州。小股流贼,将军替我吞之,若是献贼亲来,将军拒之,我自领大军在后灭之,将军以为可否?”
左良玉眼皮微跳,觉得太子的命令好像有深意,但却不敢问、也来不及想,只能抱拳,高声回道:“谨遵殿下令!”
朱慈烺再看承天巡抚宋一鹤:“粮草调拨,就有劳抚台了,军械粮草,不可有任何延误,否则唯你是为!”
“臣领命。”宋一鹤肃然领命。
朱慈烺再看帐中其余众将,朗声:“其余人回营整顿兵马,挑选精锐,等我出征命令!”
“是。”轰然答应。
……
领令之后,文官武将都行礼退出,各去忙碌。
大帐安静了下来。
朱慈烺坐在椅子里想心事。
对于左良玉擅自占据武昌,他心中是很在意的,今日在秦兵营设立行辕,一来是想要了解秦兵的战力,二来也是给左良玉提一个醒,令左良玉知道,朝廷还在呢,不是你左良玉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见左良玉识趣的主动退出武昌,朱慈烺心中稍有欣慰,而令左良玉统领他的四万兵马为前锋,是朱慈烺给左良玉的又一次机会,他真切的希望,左良玉能好好把握……
武昌。
左营士兵正在忙着往城外移营,虽然武昌被张献忠临走前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很多的建筑,但仍有不少存留,左营士兵进到城中之后,就霸占了那些完好的宅邸,反正武昌人不是逃走就是被张献忠杀了,也没人向他们讨要,比起帐篷的冷风苦雨,城里的宅邸实在是太舒服了,但不想今日,左帅命令忽然下达,全军移营城东。任何人,包括总兵以上的将官,都不得再在城中居住!
虽然左营士兵良莠不齐,新营旧营,泾渭分明,但对于左良玉的命令,却还没有人刚公开抗拒,虽然心中虽然不满,但各营将官们还是遵照命令,收拾细软,手忙脚乱的离开武昌。
“停!停!左帅有令,不必搬了~~”
一个旗牌官,骑着战马,在大街上来回奔驰。
听到这个命令,一些不愿离开的将官都是欣喜,但很快的,他们就欣喜不起来,因为左良玉下一个命令又到了,众将集合,准备明日出征!
武昌李宅。
原本这里是一处大徽商的宅子,张献忠攻入武昌后,为王尚礼占据,王尚礼这个人心比较软,离走之时,并没有烧毁这里,左良玉进城之后,遂把这里定为自己的临时将军府。
此时,左良玉正负手在大堂中来回踱步,午后的阳光洒进来,照在他发红的面膛上,他眉间的忧虑清楚可见。
虽然在太子面前夸下海口,不把张献忠放下眼里,但左良玉心里却知道,张献忠已经不是过去的张献忠了,而他左营的实力,不但没有增强,反而因为浮山之败,损失了不少,遇上张献忠的大军,能不能取胜,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胜败并不是左良玉现阶段最担心的----就算不能胜,以左营的实力,徐徐进军,自保待援也是没有问题的,左良玉忧虑的是,太子对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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