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声音决然,微微抬起头,表情微微激动:“既然做了,就要承担,三心二意,瞻前顾后,岂是大丈夫所为?”
黑袍人盯他两眼,仰头无声的笑了:“不愧是少教主,老夫没有看错你。刚才的话,老夫失礼了,照磨莫要见怪。”说完,将信笺收了起来,起身一辑。
灰袍人面无表情的拱手回礼,用他沙哑的声音道:“太子归来,李若链逃走,但使他们相见,这军情司就将不复为我控制,萧某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百姓,所以这照磨,不叫也罢。”微微一辑:“若没有其他事,萧某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照磨留步!”黑袍人道。
灰袍人站住了,眼神黯然如秋日的黄菊:“伯公还有何吩咐?”
“有大事。”黑袍人肃然。
灰袍人默了一下,回身坐下。
“照磨勿要灰心,但使定王继位,区区一个照磨又算什么?以照磨之能,未来定有大展宏图之处!”黑袍人鼓励道。
灰袍人却低着头:“萧某已经不想了,但使定王殿下能放出我母,令我母子归隐山林,颐养天年,萧某就心满意足了。”
黑袍人干笑两声:“如今形势有变,定王要倚仗照磨之处多多,照磨切切不可丧志……”顿了一下,缓缓问道:“太子已经回到九宫山大营了,照磨以为,太子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当然是快速回京,不给定王反应的时间和机会。”灰袍人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他会如何回京?是率领大军,大张旗鼓,威压赫赫而来,还是偃旗息鼓,轻骑潜行?”黑袍人目光紧紧盯着他。
……
密室里。
黑袍灰袍相对而坐。
灰袍人知道,黑袍人方才所问,才是今日谈话的重点,于是他默了一下,摇头叹道:“这我就不能预料了。”
黑袍人老眼灼灼:“哦?照磨不是对太子很了解吗?”
灰袍人抬头,苦笑的说道:“伯公错了,我并不了解太子,也没有人能了解,太子殿下心中有他人所没有的坚持,也有他人所没有的想法和策略,我自认聪明,但跟随他两年,却依然看不透他,他……像雾像雨又像云。很多时候,他聪明睿智,仿佛是一个会占卜的仙人,能轻易判断出敌人的动向,能知道千里之外,某个官员的操守,但有时他却又很愚钝,对身边发生的事情,缺乏注意。”
“时而狠辣,比如对魏德藻,比如对小福王,那是必处之而后快,对于军中的弊端,说杀就杀,即便人头滚滚,会惹来天下人的骂声,也依然是谈笑风生,毫不在意。但对于大位,对于某些人,比如宫中的那一位宫女,却又是妇人之仁,犹犹豫豫……”
“你是说,太子大事狠,小事忍?”黑袍人道。
灰袍人摇头:“不完全。”
黑袍人老脸阴沉不定,问道:“就算不了解……照磨也给一个大概判断吧。”
灰袍人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如果我是太子,肯定是要大张旗鼓,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返回京师,一路宣扬消息,聚拢各处兵马,只要大军在握,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不管定王有没有登基,都无碍最后的胜利。”
黑袍人脸色发寒:“大兵压境。照磨以为,定王该如何应对,才有可能赢得这一局?”
灰袍人抬目看向他,一字一句:“伯公心知肚明,何用我说?”
两人目光相对。
彼此都不避让。
黑袍人老脸阴沉:“照磨什么意思,老夫不明白。”
灰袍人冷冷扫他一眼,掀开茶碗,食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字。
弑!
黑袍人笑了,他知道,在某种意义上,他和萧汉俊是一种人。之不过他是被逼的,萧汉俊却有可能是天生的。
写完之后,萧汉俊迅速擦掉。
“照磨以为,胜算几何?”李守錡问。
“六成吧。”萧汉俊回。
“六成就是占优,看来,照磨对定王殿下还是有信心的。”李守錡阴阴笑。
“这一局,定王先占了地利,如果能做成那个字,抢先继位,就又占了天时,到时,太子变成前太子,他能拥有的,只有一个人和。天时地利对人和,定王自然是稍稍占优。”萧汉俊道。
“哈哈~~”
李守錡仰头干笑:“虽然知道照磨你言不由衷,为定王多算了一成,但老夫还是很欣慰。”说完,忽然又沉下脸色:“听说照磨你怀疑,太子府中,有一支精锐小队?”
萧汉俊点头,面无表情的回道:“是。李若链逃走之时,有一队黑衣人相助于他,我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出那些人的来历,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些黑衣人很有可能是太子府的人,隐身在太子府之中,所以我一直查不到。”
李守錡微微点头,老脸阴沉的说道:“老夫知道了……”
……
清晨。
紫禁城。
偏僻阴暗的一角。
“谢立功,你看谁来了?”
刚刚结束乾清宫的值夜,一身疲惫,回到住处,刚准备休息的青衣小监谢立功,他住处的门外,忽然来了客人,被人唤起来,推门一看,吃惊不小,急忙迎接。
面带微笑,身穿绯袍,却是新进四品绯袍太监,定王身边的贴身何成。
沾定王上殿的光,何成原本的五品,变成了四品,原本的青袍,也换成了红袍。
“奴婢谢立功,拜见何公公。”谢立功双膝下跪。
“快起来快起来,你我兄弟。”
何成上前搀扶,随后看了看谢立功的住处,假装惊讶道:“你也是每日伺候在陛下身边的人,住处怎这般简陋啊?”
谢立功低头不语,但心中却泛起酸楚和不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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