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大炮的轰鸣中,对面的擂鼓和喊杀之声,忽然就消泯了很多,再然后就悄无声息。
众人相互一看,都是明白,这果然是建虏的疑兵和疲兵之策。
李定国断的准啊。
稍顷。
“陛下~~”
金世俊快马疾驰而来,到了隆武帝面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报道:“陛下,制台大人和周总镇连同三位国公,正在河边督战,但对面的建虏只是擂鼓吹号,摇旗呐喊,却没有实质渡河,制台大人说,这怕是建虏的疑兵之计和疲惫之策,于是令请神机营放炮,炮声之后,建虏忽然就散了……”
众人表情一松。
朱慈烺表情却是凝重,如果建虏要使用疑兵疲兵之策,那么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次,接下来怕是会继续这样操作。
“李定国,你以为接下来该如何?”朱慈烺看向李定国。
“臣以为,可将全军分成十班,一班轮值,其余九班休息,但是建虏呐喊,就用火炮鸟铳轰击,如此连续三五次,见我军不为所动,建虏知道计策失败,徒劳无功,就不会再用了。”李定国道。
“如果建虏以假乱真,真的全军夜袭,对我营发动猛攻,那该如何是好?”这一次问话的不是隆武帝,而是军机大臣陈奇瑜。
兵不厌诈,什么瞒天过海,浑水摸鱼,讲究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果大明全军休息了,建虏大举来攻,岂不是一下就乱了套?
“属下以为,建虏不会全军夜攻,一来,建虏蒙古所长在于骑兵游击,暗夜强攻,其实是弃长用短,第二,建虏并不知道我军虚实,我军怕中计,建虏更怕中计,第三,战事刚刚开始,建虏还在等后续的援兵,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兵马都投入到并没有多少胜算的暗夜强攻之中,第四,就建虏战史来说,尚没有他们大规模夜战偷营的先例。”
李定国平静回答。
朱慈烺不说话,只看向三个军机。
高斗枢和刘永祚微微点头,陈奇瑜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最后也是点头。
朱慈烺这才下令:“就照李参议所说,军机处制定计划,和张国维共同探讨执行吧。”
“是。”
……
回到自己的御帐,朱慈烺摘去头盔,任由田守信等人为他卸去甲胄,想着李定国刚才所说,眼神不由欣慰,这半年多来,他时时派人紧盯李定国,对李定国在军机处受到的冷遇和排挤,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却从来都没有为李定国说过任何一句话,也没有对军机处上下有所暗示。在他看来,自古为大将名帅者,必须忍的了寂寞,受得了屈辱,如此方可成器,就如韩信当年的胯下之辱一样,如果李定国连这一点的挫折和冷遇都受不了,那也不过是徒有虚名,成不了大器的。
而锥子放在口袋中,终究是要露出锋芒的。
今日就是如此。
李定国所思所想,军机处上下并非没有人想到,但却没有人敢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李定国少小从兵,在张献忠的贼营中混了十几年,经过的大小战役不计其数,经验极其丰富,这是军机处众人,包括陈奇瑜在内都不能比拟的。
---李定国可用,假以时日,就可以委以重任了。
……
朱慈烺躺下。
不久之后,建虏的战鼓和喊杀之声再一次响起,但这一次朱慈烺动也没有动,一觉到天亮。
天亮之后听田守信报,才知道昨夜建虏一共发动了三次“夜攻”,其中最后这一次竟然真派了少许兵丁渡河,向明军抛射弓箭,同时,建虏的火炮也开始鸣放,倒真是令明军上下紧张了一下,不过就像李定国判断的那样,建虏并没有敢大举夜攻,在明军鸟铳齐放,营寨稳定的情况下,他们在河中抛下一百具尸体之后,就急急撤退了。
“多尔衮,你究竟还有什么伎俩?”
来不及吃早饭,朱慈烺就急急骑马,亲到河岸边巡查。
乌克尓河很浅很窄,如一条玉带一般,横亘在草原之上,说是两军沿河据守,其实就是以乌克尓河为中心线,双方离着河水一百五十步建立防线,然后隔着河水互射互攻,昨夜建虏的夜攻也是如此,在百十步的距离上,双方乱射一通,天亮之后,各自恢复原来的秩序。
倒不是因为要遵守什么交战规矩,而是因为三百步的距离都在双方火炮射程之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所以要将这一片清空。
身为皇帝,朱慈烺不能到一线冒险,最后只能像昨日一样,登上营中高台,隔着五百步的距离,向建虏蒙古大军远望。
建虏大营喧闹,烟尘滚滚,有战马奔驰而来--看起来建虏好像在为今日的大战做准备。
“报!”
马蹄急急,一个信骑急急而来,到高台前下马,高声报道:“禀陛下,土默特前锋距此已经不过一百里了。”
朱慈烺精神一振。
周边不知道内情的官员和将士却都是一惊,什么,土默特来了,他们可是建虏的附属,一旦他们和建虏汇合,事情就要遭。
同一时间,多尔衮也接到了急报,脸上不禁大喜,因为土默特到来的速度比他预料的足足快了一天。
“哈哈”
多尔衮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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