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像是死了一般的人,微微颤抖,慢慢抬起头来。
火把光亮下,他满脸是血,右边眼珠子都快要被打出来了,整体模样看起来十分恐怖。
一个戈什哈站在他面前,“温和”的劝道:“何苦呢?你再这么撑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死了,功劳都是别人的,连名字都不会留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招了吧,这些人中间,谁是你的接头人?说了,你不但可以免死,而且宅子、女子,荣华富贵任你选,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何乐而不为,又何苦受这样的罪呢?”
戈什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送到谭川的耳朵里,他知道,酷刑之后的这种柔软,最能说动人的心肠,一念之间,最坚定的信念,也可能会化成苟且偷生的虚弱。
谭川静静等着。
看着那张模糊的人脸。
如果索尔科说出他的名字,指向他,他立刻就会好不犹豫的跳起。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落入敌手!
“说吧,你只要点点头,指出那个人即可,然后就有荣华富贵等着你。”戈什哈继续道。
索尔科慢慢的抬着头,眼神虚空的看着面前的戈什哈,就在戈什哈以为有希望的时候,他忽然“呸”的一声,口中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正唾在了戈什哈的脸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戈什哈竟然没有能躲开,被唾了一个正着。
“哈哈哈……”索尔科随即大笑了起来,他笑声震动空旷,充满了嘲笑,表情更是不屑。
谭川的表情,和众人一样,同样都是惊慌和疑惑,但内心里却是风起云涌,大海咆哮……
索尔科终究是不会屈服。
大明军情司不会派一个软骨头来做他的接头人。
和他一样,索尔科自从迈出长城,来到锦州,就已经是抱持了必死之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暴露,但却绝不会向建虏屈服,更不会出卖军情司的情报……
如果不是强自抑制,谭川一定会热烈盈眶。
谭川不知道索尔科的真名,但却知道,索尔科是一个大明好男儿。
“娘的,不识好歹!”
那个戈什哈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怒,不过他却也不敢私自处置,只转身看向黑暗处。
“动刑!”
有人在黑暗处叫。
是李率泰的声音。
立刻,站在炉火前的另一个戈什哈立刻用铁钳夹起那块通红的烙铁,两步来到索尔科面前,脸上带着狞笑,在索尔科眼前扬了一下,用烙铁通红的温度,将索尔科提醒,然后手臂下沉,猛地就将通红的烙铁压在了索尔科的肩膀上。
“啊~~~”
皮肉焦糊的味道直冲耳鼻,索尔科痛叫一声,登时就晕死了过去。
现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是惊骇,那一些跪在地上的女子,更是拼命捂着自己的口鼻,只恐发出一点声音,但她们眼中惊恐的泪水,却是忍不住的滚滚而下。
“让她们指认!”
黑暗中又传出李率泰的声音。
随即,跪在地上的那十几个女子被拖了起来,就谭川李显文等人,一一进行指认。
-----她们都是索尔科的人,跟随索尔科而来,但她们都是索尔科从其他蒙古商人手中买来的,并不知道索尔科的底细。李率泰派人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
一番指认,李显文是她们最大的恩客,光顾的次数最多。
谭川一次也没有。
李显文惊的脸色发白,连连解释:“我是玩的最多,但我就是玩,没有做其他事情,青天明察啊。”
……
这一夜,谭川李显文等人都被关进了锦州大牢,一直审问到天明。
主审官正是李率泰的师爷。
其人姓钱,原本是大明永平府的一个秀才,屡试不中,家道败落,己巳之变时,被建虏掳到了辽东,分派到抚顺李家为奴,因为识得几个字,被李家高看,还赏给他一个老婆,从此就死心塌地为李家出谋划策,为建虏效力。
李永芳死后,李率泰为李家的家主,钱秀才就更是卖力表现了。
“你去过索尔科那里几次?你和索尔科关系怎么样?你们交谈过几次?那里的姑娘,你最喜欢哪一个?你还知道军官们谁去过索尔科那里?
钱师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最后更是追问谭川的身份来历。
谭川小心回答,一个字也不敢错。
钱师爷之后,李率泰身边的戈什哈进入,和钱师爷不同,他们上来喝问:“别装了,说,为什么做南朝的奸细,谁是你的同党?”
没有答案之后就是辱骂责打、动用皮鞭。
谭川能听见,隔壁的李显文正在扯着哑皮嗓子叫嚷:“兄弟,都是正蓝旗的,在同一个锅里吃饭,何必这样吓唬我呢?”
忽然又大骂:“草拟奶奶的,老子是佟都统的人,你们敢打老子,哎呦,哎呦啊……”
……
“二少爷,此人最是可疑!”
钱师爷向李率泰汇报,然后将手指向了一个名字。
李率泰脸色微微一变:“事关重大,你可不能搞错了。”
“绝不会错,小的敢拿脑袋担保!”
……
天亮了。
鞭打的人终于是累了。
谭川也终于可以歇息一会了。不过他的脑子却没有停止转动。
他清楚的意识到,虽然索尔科没有屈服,未来也不会屈服,但李率泰却好像已经断定,索尔科的接头人,就在他们几人中间。因此,对他们审问不会停止,只会加剧。
在审讯他们的同时,他们几人的住处,一定会被挖地三尺的搜查,所有他们认识、认识他们的人,都有可能被盘问。
其他的,谭川都不担心。
他只担心一个人。
……
迷迷糊糊,疲惫不堪的谭川终于是眯了过去。
但感觉刚睡着,忽然就又被提了起来。
两个戈什哈正在捉他。
“这是干什么?”谭川假装惊慌的问。
“还能干什么?过堂!”
两个戈什哈凶狠无比,他们拖着谭川离开牢房,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半开放的审讯室。
各种刑具森然排列。
一个人正负手站在刑具前,悠然徘徊。
正是钱师爷。
两个戈什哈押着谭川进入,将他按在地上。
谭川没有挣扎,平静的任他们施为,目光望向钱师爷,哭道:“冤枉啊,小的不是奸细啊。”
钱师爷转过身,望着谭川,冷笑说道:“谭川,或者你根本不叫谭川,你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我。我知道,你就是南朝隐藏在锦州,一直为南朝输送情报的奸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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