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纸上谈兵的,扯些书上的话生拉硬套还能自圆其说,何昭则则直接沉默下来,皇上问他的时候他老实摇头:“启禀皇上,臣一时也无对策。”
“那众位爱卿呢,谁有对策?”
雅雀无声…
皇上又看向他,李坏其实也很无奈,他没有可行高效的对策,但从来不是谋士,而更习惯领导者,所以他更擅长的是引导人思考。
他拱拱手道。回头道:“事要一步步来,饭要一口口吃,首先要确定的是燕山府还打不打?”
“你这不是废话,都大败了,还打什么!”太子想也不想就道。
他引出一个话题,众人都纷纷思考起来。
不一会儿,度支使薛芳也站出来:“皇上,臣觉得不能再打了,国库中的银子起初因南方平叛已消耗得差不多,后来平南王补充进来百万两,但此次出征,三路大军加辅兵,达二十余万,出兵快三个月,已经消耗一半。
如果神武军和武烈军撤退,岐沟关一带只余下魏朝仁的关北军和岭捷军拢共六万于,国库确实还可以再支撑半年以上。可今年入夏之后天降暴雨,连日不绝,道路桥梁垮塌,各地接连传来信报,有役工死在各种天灾之中,粮草运输难度大增,这样下去只怕支撑不住。”
他才说完温道离和何昭一起站出来。
李坏摆摆手:“一个一个人,两位大人谁赞同不打?”
“我。”何昭道。
“那温大人先说。”
何昭脸黑了,不过也没反驳。
温道离着急道:“皇上,臣明白薛大人说的苦衷,也明白粮草运输不易,可南京城不能放!
请皇上想想,金人何等善战,与我们百余年为敌的辽国在他们手下不过两年。如果金人觊觎中原呢?他们才打完仗,打败辽国自己也损兵折将,需要时间补充,但等他们恢复过来,征募大量原本辽国铁骑,加之女真人本就善以骑兵打天下。
到时我们要守如何守?
无非只有两处,一处就是燕山府,为最北方之门户,如果没有燕山府,其南面的岐沟关还可以再守。
如果没有这两处,京北平原一马平川,金国骑兵可以直取开元,在想据险而守就要到淮河以南了。
皇上,燕山府就是再难再苦也要拿下啊!如果没有燕山府,我景国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温道离一番话说得很多人动容,都小声议论起来。
李坏也眼前一亮,温道离这老好人看不出来啊。
温道离身为枢密副使,其实常年戍守边关,枢密院十二房,有八房在京城,是日常办事的职能部门,有四房设立在外,都在关键要地,为的时时刻刻能关注战事。
关北路设有关北房,还有剑南路的剑南房,这两个地方温道离都待过,不过没打过什么仗。
而且温道离这人没太多背景,为人处世都是老好人的态度,很少反驳人,李坏到枢密院后,他身为副使,却将权力都让出来,也没抱怨,这样的老好人李坏见过,可能到温道离这个高度的还真少见。
如今一看,打铁还需本身硬,不愧是枢密副使,冢道虞的二把手。
他对全局战略的论断是十分正确的,缺少马军的景朝很大可能会跟当初北宋一样,丢了北京,让金人直接南下,那么华东平原一马平川,根本没法守,只能退到淮河以南,争取以长江淮河为依托防御,可这样一来,半壁江山就没了。
温道离一席话让很多人警醒,开始沉思起来。
之后又接连有人出来说话,不过最红得出的意见难得一致了,那就是南京必须打!
接下来在李坏引导之下,众人又讨论了“谁去打”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几乎没得考虑,现在杨文广败退代州,杨洪昭被召回朝,剩下的就只有魏朝仁了…
最后就是“怎么打”的问题,考虑到后勤,兵力等等因素,这必定不是场好打的战,因为需要攻城,如果辽人出来跟魏朝仁打正面战,那么他跟辽人打了几十年的精锐关北军,加之潇亲王带出来的岭捷军,都是打过辽国,打过叛军的精锐,六万打耶律大石的两三万人不说胜券在握,至少都是七八成的胜率。
可问题在于辽人不会那么傻,特别是这些精锐还是耶律大石率领的。
如果死守南京城,几乎没用胜算…
但正如温道离说的,不管再难,不管再苦,南京城必须拿下,因为没了辽国,他们面对的就是更加强大的金国,没有燕山府,万一金军南下,景军根本没法抵御。
燕山府的城池本身就是坚城不说,往南还有岐沟关,都是要地。
这次朝会直接从早上讨论到下午,众人吐沫横飞,连饥饿也忘记了,在李坏的引导下,一步步从“打不打”“谁去打”“怎么打”讨论到最后的具体执行细节。
终于,朝堂难得的在一天之内对一件大事达成一致。
南京必须打,魏朝仁为帅,等夏日暴雨一停就进军,同时雨停后,京城再派增派援军,经过众人议论,最后决定从江州掉江闲军…
…
下午散朝回家的时候,街道上到时是神色慌张的命中,低头小声说着关于北方战败的消息,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很多人当街就哭泣起来,有人上前安慰。
悲痛,恐惧在人群中弥漫。
上次金人大败辽国的时候就是如此,而今更甚了。
很多人嚎啕大哭,因为他们的家人也在前线,谁都知道战败就会死人,而且死的很多。这种记忆最近的也是在十年前了,吴王叛乱,接近十万人葬身沙场,无家庭瞬间妻离子散…
李坏骑着梅雪,默默穿过街道,他心里却明白只是个开始,如果应对不得当,那就不是几万人,十万人的事,将是死难数以千万计的灾难!
…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王府气氛也不怎么好,众人神情低落,才进王府,严孤就等在门口,上前不安问道:“王爷,前线…前线真败了吗?”
李坏点点头,他呆在原地,根本说不出话来。
到正堂的时候,狄至,严孤,魏雨白,参林等人都在,齐刷刷看向他。
“王爷…”狄至欲言又止,以他对军事的敏锐,想必早就猜到了。
“没错,败了,西路军大溃,损失数万人,已经退到代州。中军也遭遇奇袭,战死千余人。东路军没有折损。”李坏简单的为他们做了概述。
众人一言不发,参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叹口气。
等他跟众人说了具体情况,回到小院的时候,几个女孩又等在那了,连平日活泼刁蛮的何芊也乖乖拉着月儿的手不说话,只是看向他。
于是他又说了一遍…
…
这种天塌下来的气氛一直在持续,这些更多的人家从开元搬走,往南迁移,带来更大的骚乱,人心惶惶。
聪明人想必能明白,没有燕山府对于景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开战,金国骑兵可以轻易从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直奔开元而来,就算攻城不下,城外的人也会遭殃…
景国都城开元,和平安定了接近百年,如今此战一败,这种局面将不复存在,所以那些看得明白的人,都想往南,渡过淮河,最好渡过长江,这样才能安全。
魏雨白也忧心忡忡,因为皇上下旨让他爹接管大军,等雨停就要接着北上攻城。
不同于这烦闷,秋儿总让他眼前一亮,惶恐中渡过五月之后,秋儿的第二代蒸汽机样机终于出来了,为了生产这台新蒸汽机,两台第一代蒸汽机在镗孔中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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