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五十人之中,至少还有二十人要择长戟、长柄斧、木棓之一学习,二十人学习使用钩镰枪,十人学会用弩及长剑。
这样练出来的兵,仔细想想有点可怕。
再深想,不太值得,太费钱了。
邵勋纵然能给他们配齐器械,也无法缩短训练时日。
没个几年,成不了气候。眼前这一什人,应该还没练成。
另外,这种兵必须心无旁骛,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训练之中。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要有专人供养,如此才能支撑得起巨大的消耗。
值得吗?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兵确实厉害,什么都会。远了射箭杀敌,近了长短兵器配合,便是遇到骑兵,也有得一拼。
他真的穷吗?
“邵郎君这一什兵,人皆有铠,着实让人羡慕。”杜耽又忍不住看向这些人,赞叹了一句。
“都是攻石超、张方时缴获之物,算不得什么。”邵勋哈哈一笑,道。
他这话半真半假。确实有一部分是缴获的,另外则是趁着洛阳混乱那阵子倒腾的。
事实上他最近正在让人清理金墉城,把当初从战场上缴获的武器运走,送到云中坞这边存放起来,第一批已经随着流民们一起过来了。
十一名银枪军士卒身后的那些邵园宾客,手里握着的就是当初石超所部的兵器——邺城制造,质地精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邵勋是富裕的,因为他的武器装备很多。
作为体制内的一员,他从来没有切身感受过流民军器械匮乏的痛苦,也没有过流民军缺乏军事人才的难受劲。
但凡事有利有弊。
你享受了这些好处,定然也要承受流民军不曾有过的烦恼,比如头上有人指手画脚,受体制约束,容易被级别更高的官员打压等等。
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将军英武勇烈,宜阳有将军,当可安枕无忧了。”杜耽听到邵勋满不在乎地提及缴获时,差点破防,只能恭维了一句。
“郎君之勇,洛阳闻名。家父镇弘农,若能得将军翼助,确实可以高枕无忧。”糜直亦道。
邵勋向他眨了眨眼,道:“此事易也。”
糜直避开了他的眼神,没说什么。
但两人心中都明白怎么回事,下面完全可以操作起来了:弘农没有郡兵,完全可以从王国军抽调嘛。
几人说话间,粮食已经开始往寨内转运了。
并州流民们被组织了起来,将一袋袋粮食存入仓库内。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没经历过一路乞讨逃难的生活,就没法深刻理解他们的心态。
粮食就是人心,就是士气。
有了这些粮食打底,并州流民的心就定了下来。接下来驱使他们干这干那,就容易多了。
等到今年秋收完毕,哪怕收获的粮食完全不足支应全坞上下的消耗,也能让他们彻底扎下根来,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有希望,就有一切。
年幼的孩儿可以活下来,不用和别人易子而食。
父母得以赡养,不用痛苦地看着他们活活饿死,而把宝贵的粮食留给子孙。
夫妻两人也能有个存身之地,辛勤劳作几年后,兴许还能存下点粮食,去和人交换布匹,做一身新衣裳。
真好。
经历过颠沛流离生活的他们,非常珍惜安稳的日子。
“还有一事,几忘了和将军提及。”糜直突然说道:“家父决定两日后启程向西,向北过坂道,去渑池。”
“我明日便回军中。”邵勋回道。
“如此甚好。”糜直笑道。
宜阳这边已经谈妥了,诸坞堡帅献粮二十三万斛、马五十匹、猪羊千只,以助军需——其中三万斛是给邵勋的。
邵勋听到糜直的话时,心中便有数了。
拦路抢劫,太低端了。
他们这种利用朝廷官面上的身份,带着大军软硬兼施,才是高端的抢劫。
反正只要不把坞堡帅往死里逼,留有余地,又有着朝廷的大义,习惯了花钱消灾的坞堡帅们,会自动奉上钱粮的。
宜阳只是第一站。
粮食搬空后,糜直、杜耽便告辞了。
为了感谢一泉坞额外赠送的锅碗瓢盆、少许木质农具以及一百坛咸菹,邵勋让人取来数十件长枪、环首刀,作为回礼答谢。
杜耽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
一泉坞有打制武器的能力,但颇为不足,而且质地也不如军中所用的精良。
邵勋回赠的器械,确实是他们急需的,他没法拒绝。
同时,心中还思虑着,是不是可以再买一些?
云中坞百废待兴,什么都缺,却是存在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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