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王氏从东部及东木根山一带调遣而来的,其中甚至包括自代郡西迁的乌桓人,同时也有新近降顺的以纥骨为首的鲜卑部落。
王氏在凉城一一接见诸位大人。
“镇东大将军在奢延水大败刘昶,俘人丁三千余、牛羊七万。又至肤施,与丘敦部联兵,再败刘昶,斩获极多。”王氏的声音平静中又带着些许不容置疑,让在一旁开挖沟渠的邵勋听得暗笑。
事实上刘昶已经彻底败了。
鲜卑人对他紧追不舍,前后三战,俘斩万余。剩下的万余人多来自关中诸部,一路向南逃窜,刘昶不敢南逃,于是据守现上郡治所肤施县。
此城位于奢延水(无定河)北岸,南北皆是山岭,就中间一片空旷的河谷地,肤施城就在此间——大体位于今榆林市鱼河镇火连海则古城附近。
刘昶手下兵马不多,只能困城而守,岌岌可危。
弃刘昶而走的匈奴骑兵先奔阳周(今靖边县杨桥畔镇),鲜卑骑兵追至,匈奴弃城而走,往西南方遁去。
鲜卑再追,而今却不知到何处了,暂无消息传回。
石勒、石虎叔侄也无消息,只说他们西逃了,也有人说还躲藏在上郡山间,莫衷一是。
在草原上征战,确实还是骑兵好使。
金正那些步卒吃灰也赶不上鲜卑骑兵,今后要想好好经营上郡,还是得依托并州及关中。
“啪!”邵勋的铁锹铲在了一块石头上,刃口直接崩裂,他无奈地将其丢弃,坐到一根大树桩上休息。
童千斤走了过来,独眼眨巴眨巴,然后径自跑去辎重营伍,喊来了铁匠常威,让他修理一下。
邵勋则静静吹着风,看着女人在那“装腔作势”。
“梁王言而有信,一人两匹绢,无论男女老少。不过最好一家完整,以安其心。”王氏说道:“绢帛之外,还有军粮赐下。今年日子都不好过,有了这些粮食,便可顺利过冬,尔等当心中有数。”
“是。”部落贵人们齐齐应道。
为了心心念念的粮食,他们不介意这时候表现得恭顺一些,捧一捧可敦。
而如果去河南地真的能有所收获的话,以后也不介意恭顺一点。
威望怎么来的,其实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积攒来的。
王氏四处遣使,催促各部南下,有些人疑虑很重,王氏反复劝说,如果最后真的能打胜仗,或者满载而归,那这就是威望。
每个人都需要威望来巩固权势和地位,王氏这种一口气吃了太多,有点消化不良的女主更需要威望。
酋豪们散去之后,王氏让人铺开地毯,跪坐在邵勋身边,偷眼看了下他的脸色,问道:“想不想孩儿?要不要把力真接来让你抱抱?”
邵勋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拒绝了:“回平城时我再看他。他还小,舟车劳顿,恐要生病,反不美也。”
“嗯。”王氏轻柔地应了下。
“你也不用如此。”邵勋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根基太虚浮了,让你建立些威望,本就是应有之意,何必拿吾儿来试探?”
王氏脸微微有些红。
她早就发现了,邵勋喜欢玩女人,但对生下来的孩子却非常爱惜,这可能是他不多的弱点了。
有时候,王氏总觉得邵勋对力真的爱护,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强。
“你这些时日征召的多为东部、中部人马吧?”邵勋又问道。
“嗯,乌桓占一半,鲜卑、匈奴、羯人各占一二成吧。”
“代郡王氏的兵去哪?”
“去朔方。”王氏低声道。
“还在为自家划拉地盘。”邵勋大笑:“别打不下朔方,到时候闹笑话,反而让人轻视。”
“不会的。”王氏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除了自家婢女、侍卫,就只有邵勋亲军,便靠近了些,头枕在男人怀中,道:“你把幽州突骑督借我,定然大获全胜。”
“想得挺美。”邵勋笑道:“当年拓跋氏也得到了数千副马铠吧,都去哪了?”
“有些遗失了,有些损坏不堪。”王氏说道:“其实大部分都在拓跋十姓部落手里。前年你把平城五万百姓迁走,很多铁匠都没了,就盛乐那边还剩一些。蔼头仓皇北奔之时,自家姬妾都没带,却把铁匠都带上了……”
“蔼头真是做大事的人。”邵勋赞道:“宁可自己女人失陷,被他人凌辱,也要把铁匠带走,佩服。”
“我若败了……”王氏抬起头,问道。
邵勋轻轻抚着她的脸,道:“那就去凉城国,若那里也待不住,就往南逃,来中原吧。收收心,你才二十一岁,可以陪我很久。”
王氏又低下头。
邵勋满意地收回了手,这个女人最近被敲打、棒击,乖顺了许多。
“让诸部不要停。匈奴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邵勋站起身,说道:“他们跑去雍州,就追到雍州。他们跑去秦州,就追去秦州。诸部老弱,尽数驱赶牛羊南下,以为援应。”
“你不去西边了吗?”王氏问道。
“我就在这里,与吾儿的部众一起开挖沟渠,种豆种菜。事已至此,有些仗让小儿辈去打就行了,我替他们稳着大局即可。”邵勋取过一把新铁锹,说道。
“你挖沟种菜,我来挤奶熏肉。”王氏亦起身,笑道。
“好。”邵勋笑道:“这样才像我邵家妇。”
远处的诸部俘虏们见邵勋真的在为他们挖掘沟渠,心下信服,手底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毕竟,灌渠挖好后,将来受益的可是他们。
及至傍晚时分,秘书监卢谌奉命前来,密语一番后,当场拟写命令:以侯飞虎为大都督,总领西河、平阳、河东、弘农四郡地界上的诸部兵马,伺机西进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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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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