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杜安带着安安香香来到了长安,三人歇息了半天,拎着食盒去东市转悠。
两个半大孩子拿了一贯钱出去玩耍,杜安又坐在了那个小茶桌前,慢悠悠的泡茶喝,有一个熟悉的管事赶紧靠过来陪着杜安喝起了茶。
“您这茶好呀,不像我家中喝的,苦涩无香,能闻到,喝不到嘴里。”
杜安:“呵呵,花钱买点好茶,对了,小云,咱们在长安有茶店吗?”
小云:“没,不够喝!”
“您别替我着忙了,就算有,我也不能天天喝,主要还是蹭主家的,哪天赏下来点,咱就算过年了!”
杜安:“哦,呵呵,也对,花钱没有白来的香!”
“看您说的,兜里没钱,省着点,过年给娘子换件新衣服,不比啥都强!”
杜安:“说的好,不顾家的男人,算什么好男人,都应该向你学习!”
另一个正在读合同的掌柜搭话道:“别听他胡咧咧,不养外宅,十套新衣都扯上了!”
“哈哈哈……”所有人哄笑起来,杜安笑的从小凳子上摔下来,幸好背后是窗板,没有摔实,小云赶紧过来,扶着杜安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继续坐好。
杜安:“你小子,太鬼了,刚才说的可怜,我都想给你弄几贯钱扯衣服了,潮你个猴子的,骗老子!哈哈哈……”
原本肃穆的环境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谁能想到一句话的反转这么大,这个管事也没恼怒,依旧笑嘻嘻的喝茶,脸皮厚如城墙。
杜安:“人才啊,你不去朝廷当官儿屈才了!”
“哎呀,怎么活都是一辈子,想开点嘛!”
杜安:“你个老小子还教起我来了,本来想安安静静喝个茶的,让你小子搞的心境都乱掉了,算了,我去找俩孩子玩儿了,这罐儿里还有点茶叶,拿去喝吧,下次别跟我装可怜,骗我的茶喝了!”
“谢谢,谢谢,您真是宽宏大量,慢走啊!”说着把小罐子揣进了怀里!
杜安慢悠悠进了隔壁的长安时报,前面的柜台坐着一个年轻人,文质彬彬,对着杜安询问道:“先生是询价还是登报?”
杜安:“我来转转,小马在吗?”
“您认识我们主编?”
杜安:“恩,他若是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挺忙的,最近有大话题,要紧跟上,错过这波热度,广告价格又该下来了!”
杜安:“恩,那你先忙,我走了!”
“用不用给主编留言,说您有什么事情找他。”
杜安:“没事,这几天我都在书店喝茶,挺近的,明天再来吧!”
“哦,好的,先生,不远送!”
天越来越长了,下班时间也会越拖越晚,等太阳落山,屋里逐渐暗下来,收拾一下,跟着杜安慢慢回了怀远坊的宅子。
今天张鹤冲家里有宴席,邀请杜安过去,杜安推却了,陪着两个孩子读书,其实这次单独带他俩出来,是让他们不再困守孩童时代的桎梏,一个没有家,靠着要饭远行的孩子,怎么会愿意出去游玩呢?安安还好一些,香香的问题更重一些,于是替他俩请了假,带着任务出门玩耍一圈,让香香能够走出心中的阴霾,此前说去东北玩,两个孩子没去,杜安就发现了问题,当时没有时间处理,现在稍微有点空闲,两个大姐头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于是带着两个孩子做起了游侠儿!吃吃喝喝,到处走走,看看不一样的市井气息,感受一下人情冷暖。
两个孩子读书读了许久,困乏去睡觉了,四勤又悄悄来请,小云继续整理手里的资料,杜安跟着四勤来到了宴席上,多数人不认识,跟大家拱手行礼,一阵寒暄,这才正式坐下。
张鹤冲:“安哥,大家伙都知道您在呢,非让请来喝两杯,您看?!”
杜安:“你小子别扯淡了,你知道的,我酒量一般,没有酒瘾,肯定是有别的事,才会一而再的过去喊我!”
崔慎行:“哈哈,老掌柜,不要这么见外嘛,人多更乐呵嘛!”
杜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崔慎行,又看看几个稍微上年纪的,觉得他们有点不对,随即释然,笑眯眯的说道:“这么说也对,带着两个孩子,肯定要早些休息,最近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崔慎行:“这不,张兄要带着大家发财,怎么能不好呢,哈哈哈!”
杜安:“我看报纸上闹的沸沸扬扬的,是不是真事儿?”
崔慎行:“别听报纸上那些喷子瞎说,事情都解决了,哈哈,将来有什么大项目,咱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杜安:“没问题啊,都是小事儿,既然来了,那就不作假,我提一杯,敬大家,来,喝一口!”
周围人稀稀拉拉起来了几个,跟着一起喝了酒,多数人都捋着胡子低眉垂目,没搭理杜安的话语。
张鹤冲:“呵呵,安哥,您见多识广,我就是想问一下,我就是想问一下,额,应该怎么说呢?”
杜安:“你扭捏个什么?直接说嘛!”
张鹤冲:“您对炼丹修仙有何见解?”
杜安:“那你不白问了嘛,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不过在游历十万大山的时候见过一种特殊的花,猴子吃了之后会表现的极为异常,我以为是中毒了,后来发觉不是,小猴子吃了暴躁异常,相互殴斗,猴王吃了,不停交配,直至力竭,观察许久发现,那东西很容易让人迷失,对身子的伤害很大,全给烧毁了,至于丹砂水银成丹,实在没敢碰过,根据我查到的史料看,吃丹没一个成仙的,倒是有一个真实的例子,你们肯定也能查到,李耳,道家祖师,不过所有的资料都显示,他没吃过丹,只是安心打坐,然后西出游历,再无踪迹,这让我很为难啊!”
“无知小儿,丹术乃是道家秘传,岂是你一介贱户所能知晓的?”
杜安:“哦,未请教!”
“贫道寒象子,深研丹术三十年,师传秘术,自有成丹之伟力,夺天地精华之手段,吃了便能增加仙力,谋求大道!”
杜安:“那你是真厉害,厉害透了,你是这个!”对着这个宽衣大袖的道士比划了个大拇哥,随即笑着坐下!
张鹤冲低着头,小声说道:“安哥,他们让我吃丹,我有点不敢,怎么办?”
杜安微微传出一点声音道:“不吃!”
张鹤冲听到这一点点声音,心里打定了主意,随即站起来给大家敬酒,笑呵呵的搞起了气氛。
长孙冲:“张兄,感谢不计前嫌,带兄弟们一起发财,我陪一个,陪一个!”
张鹤冲:“行,陪俩!”
长孙冲:“一个嘛!”
张鹤冲:“陪一个,陪一个,不是陪俩吗?有种你再说一遍陪一个!”
长孙冲:“还能这么算的?”
卢丰炎:“当然咯,冲弟,我吃多少亏才学个乖,你慢慢来吧!”
程处默:“我也陪一个,陪一个,陪一个,哈哈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报纸上又爆出,某地一城门关卡,一游侠儿与崔家爆发冲突,让崔家死伤几十人,最后竟然让那游侠儿给逃了,知情人士还原了前因后果,原本在李世民的过问下,崔家水泥工坊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奈何下面的人做惯了恶事,根本没打算赔钱,只是给各关口的兵卒使了点钱,想用武力弹压下去,中途出了岔子,让人给搅和了,出现重大伤亡,随后吃瓜群众里的愤青文人,写了帖子批驳崔家行事恶劣,为了尽早给自己扬名,快马赶到长安,让报纸登了这件事,当地的官府对此也很重视,大力悬赏捉拿那天的游侠儿,可惜当时那个游侠儿出手的太突然,之前也是悄没声的躲在人堆里,都不清楚是谁,真实情况里,确实有几个注意到是谁了,但是刻意给忘了,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人,哪天欺负自己了,说不定这个游侠儿能给自己帮一刀呢,帮善不帮恶,反正是门阀家的事儿,咱就看热闹,一问三不知,于是这件事生生让杜安和几个热心吃瓜群众给坐成了悬案,游侠儿在杜安十面埋伏式的援助下,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水灵灵的在官府眼皮子底下玩耍了起来。
御史的弹劾一波接一波,甚至有御史不远一二百里前去调查,给李世民写本子告状,李世民在愁军饷的事儿,天天头大,魏征个老匹夫,答应的我好好的,去了尼玛河北,遇上刘黑闼这货搞事情,生死不知,好死不死刚想起来让人去魏征家看看,不去不知道,一去,我丢,人去楼空,这老货跟我玩谁是间谍呢?这一手偷梁换柱玩的,真尼玛高啊,气的李世民肚子鼓鼓的,一天没怎么吃饭,最后小内侍偷偷去立政殿告密,长孙哄着,才算吃了几口饭,还没消停半天,又特么有事,还是崔家,闹得沸沸扬扬,前段时间不是交代的好好的吗?把我的话当放屁了?
第二日早课,李世民当着文武的面狠狠的宣泄了一番,骂的崔家人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这个时代不需要特意向皇帝下跪的,相互之间弯腰作揖行礼即可,这次崔家人学乖了,发了布告,要对生病的工人进行赔偿,商议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就地进行赔偿,绝不拖欠,李世民派了御史过去,全程跟着,势必要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不能寒了民众的心,御史带着旨意,帮着病人家属谈了一个不错的价格,让这些人都满意,算是买命了,以后两不拖欠,两不相关,御史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可惜其中有漏洞,让杜安抓住了,当时为了方便,崔家给的是钱票,若是大箱的铜钱,这帮苦命人根本拉不走,御史为了省事儿,让崔家用了中书省的钱票,话说这个钱票有什么问题?其实钱票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一帮神秘兮兮的狗东西经常伪造中书省的钱票,金额不大,对于一个相对较大的资金池来说,其实是不明显的,所以近半年没有盘库的情况下,始终没有暴雷,这次却不一样,因为李世民的决心,御史做事上也稍微有点偏激,拿长安的物价对标了乡村的物价,开出了一个不菲的价格,让崔家肉疼,这些得了钱的家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后面的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大笔的钱票出入,其实没什么问题,可惜,这帮人大部分是同一个地方的,在同一处大城兑换现金,这就导致这一批钱票都集中到了一处,也就给了杜安可以操作的空间,让杜安拿假票换走了真票,要说这假票假吗,其实做工比真的好多了,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再像也不行,印信和茬口对不上,中书省核销票据,要跟票根对过才行,这些大城没有票根,票根都在长安,所以一些暗记,防伪的手段在杜安面前完全形同虚设。这个雷正在倒计时,什么时候中书省核销的时候发现这个大城来领钱的票不对,肯定要一查到底的,谁敢动府库的钱,不是找死吗?
长安逐渐有了关于西北的风声,这事儿让崔家的事儿压的都快忘记了,最早得到消息的是李世民,西域许多国家组成联合军队,要进攻北方草原,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李世民这边,随后一个巨大的消息缺口被扒开,草原怎么了,大量的探子撒出去,很快就给李世民送来了确切的消息,颉利突利全军覆没,所有精锐打的只剩一万降兵,这一批投降士兵全部送到了梁地,让李元吉赶着修建什么东西去了。草原上的补给点连成一条线,从最初的十日路程间隔,到如今的两日路程间隔,一条明确的商路正式成型,来往的商人把这条道儿叫做羊毛道儿,中原的商人带着物资去草原换牲口、皮毛,拉到梁地卖给做皮货的商人,羊毛卖给纺织厂。这条商路上一直游弋着单雄信的新军,整个北方都纳入了单雄信的控制范围,看到这里,气的李世民直接扔了奏报,大骂单雄信不是东西,在别人屁股后面捡好处,可是骂着骂着品出了不对味儿!第一,一千人怎么灭掉这么多突厥骑兵的,第二,单雄信本就跟五里坡勾连不清,他能去,其中必定有大大的猫腻,第三,我为什么不派大军过去抢底盘,反正接壤的地方多的是,直接穿越边境线就行了!于是赶紧派人召集将领,紧急商议了一番,派了几路大将过去占地方。巨大的欣喜冲击,李世民很快忘了前面的问题,一心一意要去分一杯羹!
程咬金一万大军很快给李世民带来了好消息,草原的边缘根本没有突厥人的影子,往深处探进了几百里,依旧什么都没有,直到遇见了单雄信的队伍,两下的打了照面,谁都没动手,自动走开了,程咬金这才赶紧往回走,巩固防线,最后发现苍茫的草原根本没有可以守的险地,只能大军团平推,把所有困难告诉李世民,让陛下做决断。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颉利的死讯,以及单雄信的军队为何会出现在草原,人家单雄信在梁地发了誓言,他永远只做父母官,不做狗皇帝,要带着梁地的兄弟姐妹共同拼搏,种好粮食,养好鸡鸭牛羊,老有所养,幼有所托,等人人碗里都有肉,身上都有衣,兜里都有钱,他就放下锄头,卸下官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老头,天天等着儿子们供养自己,坐在村口下下棋,躺在堂前喝喝茶。李世民看到单雄信吹嘘的一系列屁话,那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你不当皇帝,你跑梁地为屁民服务呢?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中了邪能信了你的鬼话。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唏嘘不已,颉利啊,颉利,你不是很嚣张吗,一代王者死无全尸,活该,渭水河畔不是很嚣张吗?哼,跟我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就在李世民狠狠的想着的时候,又一件头疼事发生了,中书省的账目出了纰漏,对不上了,各地拿着钱票来中书省换现金,按往日的情况,核对过,让军队拉着钱走就行了,今日却发现,府库的钱不够了,搞笑呢,钱和票都是一比一,钱进来才能开出票,票回来才能拉走钱,有多少钱,必定不会多开票,玩儿呢?这种事一刻也不能耽误,立即上达天听,李世民本就愁钱,你特么又给我玩这套?李世民得知之后顿时大怒,要求彻查,谁贪腐了府库的钱,立刻交出来,饶你全家不死,不然,夷三族!
中书省日夜不停,大量的内务人员进出,细致核查以后发现,一些还没有来得及兑换现金的钱票竟然存在错茬的现象,字迹,印信,全都跟真的一模一样,票根调出来,一对,出大事了,印章字迹都能对上,纸对不上,办事的官员觉得天塌了一般,赶紧去请陛下,这都不敢动窝了,生怕字迹一动,出点什么事儿,全算在自己身上。李世民赶到中书省,差点气晕过去,钱怎么少的都不知道,我要你们有何用,本想把这些人全拉出去砍了,奈何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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