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王淼两个人一同朝着官驿中走去。
孙瓒等人紧紧跟在两人身后,把王淼的随从都挤到了后面。
而于谦,王淼两个人都是穿着常服。
不过于谦却是素朴之极,虽然人老了,此时瘦弱了些,两鬓已经花白,可走起路来,腰还是挺的很直,正气凛然。
而王淼穿的却是花枝招展的,全是上好的丝绸,一件衣服他一年的俸禄都买不起,虽然长相卖相可以,但此时的王淼一脸谄媚的笑容,弯着腰跟在于谦的身后。
“于太保,京师一别,学生以为,再也见不到于太保了,没成想今日竟然能在昆明,我天朝大国西南之地,有幸再见于太保,真是学生的福分,想来,回到京师,学生将这件事情说出,定能迎来诸多同僚的羡慕。”
于谦淡淡道:“王都御史,此言太过夸大了……”
语气平淡,心中并无丝毫的波动。
王淼听完于谦如此轻描淡写的回复,心里面不由生气。
“都已经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装什么装,给你一份薄面,自称学生,不给你薄面,你连本官的面都不要想见到。”
虽然,王淼心里不快,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徐都御史啊,曾不止一次的对本官说过,于谦乃是救世之臣,扶大厦将倾,本官刚刚说的这些话,于太保当然受得起,可不敢太过谦让了。”
于谦听到王淼的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王淼。
于谦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可不知为何,王淼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是有些心虚,忐忑。
若是之前,王淼这样的人,于谦连一句话都不会同他讲。
“那就是徐有贞太抬举我了。”
于谦说完之后,才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而王淼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这老家伙身上的威慑,是长期位于高位产生的,只要我也进入内阁,待个数十年,也会成为他的。
而后,王淼便赶忙追了上去。
于谦从进入官驿之后,便不断地观察着官驿中地情况。
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花香胭粉的味道。
而在官驿之中也多了很多原本不属于官驿的东西。
比如前院挂着的诸多女人的衣服……
作为朝廷派遣来的从二品的大员,他居住官驿的安保规格是很高的,除了他本身的护卫以及随从之外,知府衙门还要派遣一百兵丁前来、可这王淼却丝毫不注意影响,就让那些女人将衣服挂在满是昆明本地兵将的面前,在这些衣服之中,还有很多贴身衣物,这不是让朝廷的体统,尊严丢在了地上随意践踏吗?
以后王淼离开昆明,这件事情也会在民间传开的………
于谦进入了大堂,而后在王淼的盛请之下,坐在了主位,孙瓒数人就站在于谦的身后。
本来,王淼对于谦的安排是想让于谦先下去休息,等着国公爷,还有京师的两个公公到了之后,在一起给于谦接风洗尘,可于谦却说,不累,有些话要对王淼说上一说,王淼无法,只能让于谦到了大堂。
于谦坐下之后,王淼也坐下身去。
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于太保,您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休息片刻,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有什么话不能待会再说呢,非要急于一时。”说着这意味深长的话,可也丝毫不影响王淼脸上的笑。
于谦道:“百姓之事无小事,朝廷的安抚之策,我也知道了一些,王都御史也来了昆明许久了,可为何昆明下面的州府,到现在一边拿着朝廷的银子,一边收取着百姓的赋粮呢,这一点,王都御史可知道。”
王淼笑道:“当然知道,朝廷的安抚之策,虽然下来呢,可是钱粮还没有到位,因地制宜吗,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了,而有的地方却还没有开始。”
“官府收到了从南京转运司转运过来的银子,从湖广运来的粮食,那他们肯定就会开始实施朝廷的安抚之策,可现在安南还有战事,朝廷转运司的银子,粮食还没有到昆明,这军需官朝着地方官府要粮食,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先照常收着,再怎么说,军国大事不敢马虎。”
“让百姓饿一饿无妨,可若是让前线的将士饿着肚子打仗,那可就我们这些官员的罪过了。”
“不过于太保,您也请放心,等到朝廷转运的粮食,银子全都到位之后,地方官府也都会一一照朝廷的官文办事,不然本官绝不会轻饶与他。”
说完之后,王淼竟然又笑了两声,这个笑容让于谦看着有些恶心。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于太保,您也久居中枢,可不能不体谅下面的难处啊……”
于谦点头,而后接着问道:“王都御史说的也有道理,地方有地方的难处,这一点我也知道,可还是有一些问题要问王都御史。”
王淼赶忙应道:“您老请问,学生一定知无不言,不敢有丝毫之隐瞒。”
“王都御史,是京师的谏官,还是地方官啊。”
“学生未兼巡抚,当然是京官,谏官了,又怎是地方官呢……”
“那你为何如此体谅地方官府,而不体谅黎民百姓呢,为何从未想过要让百姓们先松一松,苦一苦地方的官府,小吏呢,还有,朝廷的旨意是三年免除赋税,自成化十五年到成化十八年,这三年之中,仍然缴纳赋税百姓,是否有备案延期的举措,是否上奏朝廷,禀明皇帝陛下,即是因地制宜,又有没有变动之策……”
于谦的问询,让王淼脸色难看起来。
他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于太保,朝廷给的是三年,成化十五年六月秋收,到成化十八年秋收,共计三年秋收,这是朝廷的明文规定,哪还有变动之策,您也当过官,难道不知道变动起来,朝廷麻烦,地方麻烦,诸事麻烦……”
“更何况免税,本就是陛下圣恩浩荡,如此斤斤计较,岂不是让陛下难看吗……”
“本官是谏官,是陛下的臣子,不能让陛下的圣颜受到丝毫的损伤,这些,难道还要本官说的明白吗?”
火药味渐渐浓郁。
“好一句陛下的臣子啊,王都御史,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让几十万人饥寒交迫……”
”朝廷说了三年,就是三年,多一年都不行,你若是没有变通之策,就应该立即组织地方收纳税银,粮食……“
王淼听完于谦的话后,心中怒火可再也隐藏不住了,他看着于谦冷笑出声:“哈哈哈哈……于太保啊,您是在教本官做事吗?”
“您身上有陛下的旨意吗?”
“您还当自己是内阁首辅,陛下的老师吗?”
“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国家的大政方针吗?”
“话说回来,您当年是内阁首辅的时候,不也改变不了吗?”
听着王淼的话,于谦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而站在于谦身后的孙瓒,却忍耐不住了。
“大胆,你竟敢对陛下的老师口出狂言……信不信我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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