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轻荷在慕容棹坚定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奇怪的是自己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恨还是爱。慕容棹解释道:“轻荷,秋风虽为小民,不愿为亡国之奴。”“以一小民之力能救国于倾覆,能救民于水火?”“轻荷,你先回成都,我查明此事速回!”“我不回,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慕容棹手臂抱住范轻荷在怀里安慰道:“轻荷,还生气吗?”
“再等马车已是千里之外!”一句话提醒了慕容棹,这才发现范轻荷都收拾妥当,在客栈后院牵出两匹马,出了樊沔赶往窦府。窦府门前停着三辆马车,慕容棹躲在一旁观看,三辆马车形制,颜色一样,都是灰布顶,灰布围,车夫坐在车辕处左手持缰绳,右手执鞭等待着,除了车夫没看到太平道的人,慕容棹正在纳闷,车夫抖动缰绳,马车驶离窦府穿樊沔城向北行进。
绕洛阳走弘农(今三门峡市,相传大禹治水,挥神斧将高山劈成“人门”“神门”“鬼门”三道峡谷,引黄河之水滔滔东去,三门峡由此得名。)弘农郡西汉元鼎四年,汉武帝设立弘农郡,设郡治在秦国名关函谷关,县名也是弘农(故址在今天河南省灵宝市东北),千古雄关函谷关就在此地,古代崤山与函谷关并称为崤函之塞。
慕容棹不敢离得太近,奇怪的是没看到马车上有人下来,虽然早起晚宿,但是行进速度不快。前面出现一座镇子,名曰朱阳关,由于处在战争边缘,没有战火侵扰,物丰民足。西域波斯人,北地胡人,南方商人聚集于此,人群充斥着街道。马车行进很慢,慕容棹,范轻荷下马跟在后面。
马车在一家东胜老店门口停下,伙计指引着马车进了后院,慕容棹等了片刻牵着马到在老店门口,伙计躬身说道:“客官,住店吗?”“上房两间!”慕容棹刚说完,范轻荷拍了拍包裹,慕容棹更正道:“上房一间!”“好来客官,上房一间!客官马匹交于小人,草料,水自有人照看!”又有伙计走过来说道:“客官请随我来!”范轻荷付了钱,随着伙计上了二楼,靠门口北面第二间,伙计打开门说道:“客官你请,有什么吩咐随叫随到!”“辛苦小二哥!”“不辛苦!”
夜至定更天,慕容棹起身打开窗户翻身跳出,后院没有灯光,借着月光依稀可辨。三辆马车靠墙摆成一排,车厢贴墙,车辕用条凳支撑。慕容棹身体贴墙,看四下无人,慢慢靠近马车,听马车里没有动静,打开车帘里面空无一物,车上铺的稻草上面盖着一铺棉被,三辆车尽是如此。慕容棹正在纳闷,后门开了,两个人挑着灯笼一前一后直奔马车而来,慕容棹低身钻入车下,双手抓住车架,脚勾住车尾贴在车底。
一个人边走边抱怨的说道:“走了一路也没看到个人影,过了弘农就是左国城了,怎么回去交差!”另外一个忙制止道:“不要乱讲,按照侯爷吩咐去做回去领赏就可以了!”“没引蛇出洞我心不甘!”“小心背后有耳!”两个人围着马车看看而后回去关上门。一切恢复了平静,慕容棹才知道上当了,中了窦霖的调虎离山,三辆马车就是鱼饵,桌彤根本没在车上,这一切都在窦霖掌控中。慕容棹想捉住二人问个明白,那样就彻底的暴露自己。
回到房间看不到一丝光亮,夜里眼睛习惯了黑暗能看出范轻荷坐在床上,身上披着棉被,慕容棹轻声的说道:“我们上当了!”范轻荷没说话,慕容棹走近床边,突然一阵香气四溢,似淡淡的茉莉,又似深谷幽兰。慕容棹摇摇晃晃趴在床边失去知觉。床上的人取下被子,快速将两个人绑好带到后院塞到车里,叫开门连夜飞奔。
同时后面还有一匹马暗中跟随,两天之后马车进了左国城,七拐八绕进了一座不大的府邸。将两个人带到空屋里,时间不长来了一个人,披头散发,用鹿皮条系绕额头,芢直襟式短衣,外披一件羊皮,下身为合裆裤,脚穿的是牛皮靴子。看脸上不像匈奴人,倒像是中原人,有人禀报道:“侯爷,人带到怎样发落?”“把他们弄醒。我有话问!”有人取来冷水浇在头上,慕容棹和范轻荷缓醒过来。
“我问尔等为何与窦家为敌?”慕容棹打量一番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这是左国城,我是纥豆陵宁窦!”慕容棹明白了,双臂被俘站起身坐到身后的凳子上说道:“窦家为大汉之外戚,理应为国分忧解难,而不是叛国投敌,外族入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天下之大滑稽。”纥豆陵宁窦也没生气,看范轻荷长得花容月貌吩咐道:“把女子装扮一番送往主簿府,男人披枷为奴!”
“慢着宁窦,尔为汉人却为匈奴所奴役,难道不知羞耻?”“国乱民不存,我窦家一门三后,祖上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落得满门抄斩,君不明,臣投外邦,臣不明,祸乱朝纲,为我窦家兴族无奈之举。”范轻荷哼了一声说道:“你可知他的名头?”宁窦很平静的回答道:“知道!慕容秋风。”“可知慕容秋风的厉害?”“略有耳闻,不过在左国城乃是胡人天下,汉人又如何惊起风浪!”此时有人禀报:“侯爷,郭奎求见!”宁窦吩咐道:“严加看守,不得让他们走脱!”
慕容棹心中大喜,二师兄来救自己了,肯定是师父知道自己被俘,派二师兄来的。可是等了有半日也不见有人进来,腹中饥饿难耐,慕容棹想挣脱开束缚,可是捆绑的牢不可破。范轻荷闭着眼说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想走又怎能查出黑衣教主的下落?”“你甘心嫁给主簿?”范轻荷轻松的说道:“那有何不可,主簿为官九品衣食不愁,免去了整日奔波,风餐露宿。”慕容棹差点吐了血,范轻荷微睁二目观察着慕容棹的表情觉得好笑。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出自《论语·第十七章·阳货篇》,恃宠者和小人都很难培养自己的正气,难养身、心、性、命,和他们相处时要有远近分寸,太亲近容易失礼,坏了规矩;太过疏远,容易招致他们怨恨。现表达意思有所偏差。)范轻荷听了也没生气,轻叹道:“披枷带锁终身为奴的滋味不好受,我看还是考虑自己的处境吧!”等到日头偏西还没有人来,慕容棹凑到范轻荷身旁,用嘴叼住绳索想解开,范轻荷配合的转过身子露出双手,绳子头在范轻荷手里抓着,如果松开很容易逃走。
门外响起脚步声,慕容棹赶紧坐好,进来的不是宁窦,而是胡人,此人身高九尺,脸色微白,头戴步摇冠,鬓插雉鸡翎,前额较窄。脸型尖细,细眉单眼皮,鼻梁高且直下有尖头。走到慕容棹面前问道:“你可是慕容秋风?”慕容棹打量来人不认识,点头说道:“在下正是慕容秋风!”来人急忙解开绳索说道:“吾乃鲜卑大单于慕容弈洛瑰手下大将慕容博越,听闻少侠在此特来探望!”慕容棹装模作样的解开范轻荷的绑绳说道:“多谢博越兄!秋风早闻大单于修明政事,发展农耕,注重教育,提携才俊,秋风欲往大棘城拜会,怎奈无人引荐!”
“少侠所言不谬,大单于礼贤下士,士农工商皆赞其德,博越不才愿作少侠引荐之人!”“多谢博越兄!”慕容博越拉住慕容棹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少侠快请到前厅一叙!”三个人走到前厅,纥豆陵宁窦好似换了一个人,脸面堆笑,皱纹都快成了包子褶,点头哈腰在慕容博越面前百般的献殷勤。慕容棹看到宁窦的做法有点想吐,前厅早就摆下酒菜,慕容博越吩咐道:“宁窦这是我慕容氏同族的兄弟,以后多亲多近!”
“小人记下了,大将军请。”慕容博越看了一眼宁窦,拉着慕容棹坐在上座,宁窦没敢坐,一旁服侍三人,慕容棹借机会问道:“宁窦,樊沔押解来的卓彤可在府上?”宁窦脸上带出吃惊,慕容棹不在话下,这个慕容博越是惹不起的,后面有鲜卑大单于,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啪”一声慕容博越拍了一下桌子,盘盏滚落地上。宁窦身体一哆嗦忙说道:“在府上!”“他是我的朋友,请把卓彤请来!”慕容棹扬眉吐气的吩咐道,宁窦心里恨有慕容博越在不敢发作,转身把火气全给了下人,“还不快去,没听到少侠的话吗!”
下人感到无辜,惹不起躲得起,五六个人都跑了。时间不长一个下人把卓彤带来,慕容棹这回才看清卓彤的面貌,丰容盛鬋(shi下垂的鬓发),蛾眉曼睩(lu眼珠转动),挺鼻如峰,唇如激丹,牙赛温玉,加之一身黑衣愈发的婀娜多姿,楚楚动人。慕容棹有点看傻了,卓彤到在堂口抱拳说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慕容棹站起身走出来说道:“教主,受委屈了,秋风来晚了!”卓彤淡淡一笑说道:“多谢少侠,改日定当报答救命之恩!教中有事,卓彤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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