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盼着与得胜归来的父亲,能与他亲近一二。
却不想,迎接他的却是一巴掌。
梦里的小人儿,睡的并不安稳,偶尔还抽抽搭搭的呜咽一声。
沈意欢靠在床边儿,手拿团扇,轻轻摇着,替他除去一身暑热。
“小姐,奴婢来看着少爷,您去休息一下吧!”
虽然小姐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定也是苦极了,痛极了的。
沈意欢抬头,看着这个跟了她许久姑娘,轻声安慰她,“白桃,我没事,一切都是我活该。”
可不是她活该嘛,当初就算不落发为尼,一个人找个小镇,消磨岁月也是可以的。
可那个时候,她心软了!
被他在大雨中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蜜语甜言说的心软了。
她娘曾说,爱情的本质就是疼痛,是连绵不断的带着蜜糖一样的疼痛,唯一的解药就是他足够爱你。
幼小的她,并不懂得,娘口中爱情为何物,居然让她不顾一双儿女的性命,也要从那个男人手里求得。
或许,七年前的她,也是不懂的,只不过,被他那么热烈的追逐一场,于大雨中哭泣着求她,求她好好珍惜自己,求她不要落发时,她贪心了。
她不顾娘亲的前车之鉴,她想的是,有人爱自己,那就证明,自己值得被爱。
她或许会和母亲不同。
或许,她也能体验到母亲口中,那带着疼痛的爱情,是什么味道。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疼痛并不是蜜糖味儿的。
是咸咸的,带着海盐的苦味儿与涩味儿的。
原来,娘亲也曾骗了她。
爱情,并不是蜜糖,解药也并不是他足够多的爱。
唯有自渡才能得以全身而退!
“城南的宅子,收拾好了吗?”
白桃闻言一愣,连忙回,“宅子已经收拾好了,戚掌柜传话,兰叶明日就该回来了。”
听到兰叶即将回来,沈意欢叹了口气,“将我私库的账本留下,让人将府里的账本送去福寿院吧!”
“小姐,你要将管家权让给老夫人吗?”
白桃拿起一个软枕塞到她身后,又从她手里抽走了扇子,熟练的替睡着的韫儿扇风。
“是啊!”
沈意欢换了个姿势,靠在软枕上,眼里闪过讽刺。
“老夫人不是眼馋这个许久了?如今也是时候让她知道,宋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儿了。”
宋巍一个寒门出身的武将,若不是她当初捧上去的银子,他不会爬的这么顺。
有了她的支持,宋巍才会一步步走的如此顺,又如此快。
可功成名就的他,忘记了当初那一车车来的蹊跷的粮食与军需。
也忽略了大军遭遇暴风雪时,是谁费了心力寻找江湖上的人,将他们从雪山救了出来,又是谁,深藏这一切功与名,只为了她当年他带给她那些温暖。
时过境迁,时间告诉她,她赌错了!
“白桃,最近,恐怕要让你们受委屈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大大方方的带了韫儿走。
可惜的是,宋巍不会这么容易松口,让她离开的。
不止宋巍,就是宋家二老,恐怕也不会就这么丢开她这个沾着铜臭的商户女。
毕竟,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她这个商户女给的。
“小姐,白桃是小姐的人,小姐怎么说,白桃就怎么做。”
只要在小姐身边,她就不觉得委屈,她只是替小姐不值。
窗外狂风大作,上一刻的艳阳瞬间被乌云挡的严严实实。
黑沉沉的乌云悬在屋顶,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即将来临的大雨。
沈意欢抬头探了下窗口的位置,淡淡开口,“要变天了!”
白桃看了眼窗外,继续为床上的小人儿打扇,主仆两人都藏着心事,也就没有发现,床上的小人儿,睫毛颤了颤,小手紧紧的攥着……
**
“老夫人,将军被夫人打了一巴掌,脸都肿了半边!”
福寿院里,宋母正吃着下人喂到嘴边的瓜瓤。
猛的听到琼枝的话,惊的椅子上起来,顾不得嘴边的瓜瓤掉在胸膛,滚落在地上。
一把扯住琼枝的领子,“你说什么?谁打了谁?”
琼枝眼尾扫了眼地上的瓜瓤,抿了抿嘴,“老夫人,是夫人打了将军。”
沈意欢打了她的儿子!
宋家的大将军?
“这个贱妇,她怎么敢?”
“她不想活了吗?她想被我儿休了吗?”
“低贱的商户女,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不知道男人的脸碰不得吗?”
果然,本就性子暴躁的宋母,瞬间就吐出一连串的脏话。
“来人,去福寿院将那个贱人给我绑了。”
“简直是没有天理了,她居然敢打自己的男人。”
大雨说来就来,刹那间,豆大的雨点儿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宋母咒骂沈意欢的声音都遮掩了一二。
“杵着做什么,快将窗户关了!”
白妈妈连忙吩咐下人关窗户,顺便将宋母旁边的琼枝不动声色的挤到一边,“老夫人,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您先别气着自己。”
“夫人一向性子温顺,指不定是下人以讹传讹,夸张了呢!”
白妈妈这么一说,宋母熊熊燃起的怒火,像是被屋檐下疾疾滚落的水珠一样,又散了一半儿。
“哼,我儿这次回来,可是又要升官的,沈氏这样满身铜臭的贱妇,不巴结他,若真敢伤他,简直是不知死活。”
宋母看着被狂风吹断了的树枝,眉头皱了皱,“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贱人一整天没来福寿院了,可不能给她惯着毛病。
“琼枝,你亲自去一趟宜兰院,传我的命令,让她跪够两个时辰。”
“是,老夫人!”
琼枝不顾白妈妈暗暗甩过来的眼刀子,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请教,
“老夫人,若是夫人问起来,因何跪两个时辰,奴婢如何答复呀?”
“哼,婆母让她跪,她就乖乖跪下,哪来那么多话。”
宋母的话,给了琼枝信心。
她得意洋洋的穿过廊檐,气势汹汹的往宜兰院去了。
白妈妈见劝不住,索性闭嘴在不多言。
琼枝心气儿高,总觉得自己没能做成将军的妾,是夫人从中作梗,可实际上,根源在将军啊!
可惜的是,一心想绊倒夫人的琼枝,看不透其中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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