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刚躲进这间屋子里时,曾听沈玉玦说过,朝中有人买通了东阳海寇,要买兰花坞上一个人的命。
那个人,难道就是爹?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沈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弄错了?我爹一介书生,不可能有人如此大费周章,想要他的命。”
“这个……,你爹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沈家的船。但是,去不去外海,随你。”
阮清两只手藏在袖中,互相捏着指尖儿,挣扎着犹豫不决。
她早就习惯了不相信任何男人。
沈玉玦一眼看穿她的疑虑,“你娘,名叫阿彩。”
他竟然知道娘的名字!
从始至终,谢迟都不曾提过娘的名字。
他可能从来都不知道她娘叫什么。
“我去!”阮清果断道。
“嗯。”
沈玉玦转身,坐在绣架前,开始绣他的百鸟朝凤图,不再理阮清。
松烟办完事回来,一进门,就欣喜道:
“公子停针了许多天,今日竟是突然想到这百鸟朝凰怎么绣了?”
沈玉玦不抬头,手中飞针走线,一双修长的手,丝线在指尖穿梭,快得如五彩的光。
“送她去安顿好,明日一道出海。”
“是。”
阮清礼貌告辞,随着松烟出去。
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爹娘,心中按捺不住的欣喜。
到底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这一日一夜,但凡有哪一个瞬间放弃了,服软了,都会错失与爹娘重聚的机会。
可一抬头,就见松烟在瞪她,又瞪她身上穿的裙子。
“你可知道,这身衣裙,我家公子绣了多少个昼夜,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成?就给你这么个水里捞上来的随便穿了。”
阮清:……
她只好赔不是,“呵呵,对不住了。”
说着,麻利将刚才更衣时从里衣里面拿出来的一卷银票,随便抽了一张,塞进松烟手里。
“我是沈家大公子身边的人,从小伺候公子长大,什么世面没见过?你以为我稀……罕……?”松烟看了一眼银票,一百两!
顿时,不好意思那么凶了。
“咳!你现在在我家公子的船上,多注意点,不要乱跑,更不要乱听,乱说。当心被人当成海寇的奸细,就地弄死,可没人救你。”
“哎!知道了,我知道了。”阮清相当乖顺,笑容可掬。
只要她想哄,没有哄不好的人。
房中,阮清走后,沈玉玦停了手中的针,抬头,望着红帐下,她刚才站过的地方,目光凝滞良久,之后,忽然唇角翩然一笑,再低头时,指下落针,便更如有神来之笔,栩栩如生。
如此,这一夜已经快要过去了。
阮清在干净整洁的客房里小睡了一会儿,便听见甲板上船工准备起锚的号子,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爹娘,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是她逃出上京城的第一天,看天是晴空万里,看海是一望无际,就算是从窗口看着船工们赤着上身,拉着纤绳,也觉得那般生机勃勃,一个个的如此精壮,身材万分好看。
她都从来没觉得谢迟身材好。
正看着热闹,余光里,就远远地见谢迟带着人,又杀气腾腾地来了!
他怎么还没走!
他怎么又来了!
阮清吓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狠心,溜了出去,直奔沈玉玦的房间。
“沈公子,救我!”
阮清来不及敲门,在门口小声儿说了一声,便又推门溜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沈玉玦还穿着寝衣,正给松烟伺候着,准备更衣。
两厢一怔。
阮清慌忙背过身去,尴尬道:“沈公子,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殿下他又来了。”
她觉得这样说不清楚,索性转过身来,不管他还穿着寝衣,也不再避嫌:
“沈公子,他若是见了我,必定会将我带走。不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天日,还会连累我爹娘,连累你,连累你这一船的人!你昨晚救过我一次,求你再救我一次!”
她不管了,她把一切都押上了。
说着,还拼命冲松烟丢眼色。
手里暗暗比了一个“1”。
是一百两的意思。
松烟昨天尝到了甜头,也连忙道:“是啊,公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阮清:“对对对。”
沈玉玦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白了松烟一眼,“我说过不救吗?”
又扭头对阮清道:“上床。”
阮清:……!
她只好乖乖上了床,挪蹭到里面。
床褥还没来得及整理,尚有沈玉玦用过的男子身上的气息。
阮清僵着身子躺下。
沈玉玦也上床,在外侧躺好。
帐子落下,两个人,面对面躺着,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沈玉玦忽然鼻翼轻轻动了动。
阮清太紧张,出了薄薄的汗,身上那种清甜的淡香,又若有似无地飘逸了出来。
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只看见沈玉玦在盯着她,便更加不自在,只能将目光换个地方盯。
没过多会儿,谢迟就来了。
松烟在门口拦驾,“殿下,我们公子还没起身,不方便。”
“那便让他现在方便起来。”
谢迟红着眼,到底还是找了阮清一宿,片刻都没歇着。
他搜遍了整个码头所有的船,所有的客栈,所有的店铺,水上水下全都翻遍了,想来想去,只有沈玉玦的这间房,昨晚没有翻过。
他闯了进去。
松烟还想拦,被朱砂拿刀押住。
沈玉玦故作刚刚睡醒,从床上坐起身,掀了帐子下床,“殿下好精力,佩服。”
谢迟一眼看见他床上有人,躲在被子里。
“你床上是谁?”
“女人。”
谢迟伸手便要掀帐。
却被沈玉玦抬手给抓住腕子,硬是给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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