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里刚禅让皇位,卫景珩便迫不及待地把所有政务交给儿子处理,让卫承珣很是难言,他的父皇不是才五十么?自己也不介意当三十年的太子啊。
可是卫景珩却不没兴趣继续当皇帝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空闲与阿禾写字下棋,赏花遛鸟,看民间话本,很是松快了几日,而后搂着妻子安稳入眠。
然而一觉醒来,他却睡在了紫宸宫,而且寝被的布料花纹也像是陈旧许久的老款花纹。
卫景珩不禁蹙眉,难道他什么时候有了梦行症?可是不应该啊,难道守夜的宫人没发现么?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李福海的声音,“陛下,该上朝了。”
卫景珩下意识斥道:“李福海,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怎么还用上朝呢?!”
他烦闷地从床上起身,良久都没听到李福海回答,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一回头就见李福海战战兢兢又疑惑地看着自己。
“陛……陛下?今日不上朝了?”
此刻天才朦朦胧胧地亮起,殿内昨夜的蜡烛已经燃尽,卫景珩并不能看清李福海的面容,听到这句话,他更迷惑了。
“叫新帝上朝啊,叫我做什么?我今日还要与皇后去放风筝呢……”
说着说着,卫景珩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殿内地龙热滚滚的气息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昨日不还是阳春三月吗?三月哪里用烧地龙?
那边李福海也疑惑道:“陛下,这才刚过完年,外头的雪还没化呢?您就是想和皇后放风筝也要再登上两个月啊……”
雪还没化?
卫景珩准确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内心的疑问促使他面色难看,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拿开窗栓,推开窗户,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瞬,外头的寒气扑面而来,窗棱上落的雪也簌簌盖了卫景珩一脸。
他愣了,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回到了冬日。
“陛下,您可别着凉了!”
李福海拿着大氅急忙赶过来给帝王披上,卫景珩顺势侧首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话还没问出口,目光就停留在李福海的脸上,口中的话倏然噎住。
亮白的雪让殿内变的格外明亮,卫景珩也看清了大总管的脸。
皮肤光滑,年轻,看样子只有二十多岁。
可昨日自己今年都已经五十岁了,李福海比他大上十三岁,更是已近六旬,如何还能如此年轻?
心中倏然想起他陪着阿禾看过话本,话本中的主人公也是一夜之间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想到这一点,卫景珩又顾不得李福海惊诧的目光,大步走到了水银镜之前,甫一入镜,他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镜子里那个年轻的过分的青年,可不就是二十来岁的自己?
李福海又从窗边追过来,焦心道:“陛下,您做什么呢?要是再不收拾上朝,怕是要迟了。”
可帝王不但没着急,还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不过今天陛下的表现的已经够奇怪了,李福海便也顺着他回答。
“今年是景和二年,正月十八啊,这是开年第一次大朝,陛下可不好马虎。”
然而这句话在卫景珩的耳朵里却变成了——阿禾还在魏家。
自己一觉醒来,妻子,女儿,儿子都没了。
他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家人一朝归零,这叫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接受?
足足过了半刻钟,他才勉强压下内心的震惊和怅然,在宫人的服侍下穿着朝服,上了景和二年的第一次大朝。
朝堂之上,他看着年轻了两轮的又或是昨日已经不在的面孔出现在朝堂上,内心更加惊奇这等奇异之事,但更为重要的是确定他的阿禾是否还在。
“虞尚……虞明耀,虞爱卿在哪里?”
虞明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新年第一日陛下叫的第一位臣子竟然是他这位太仆寺少卿?
在惊吓和惊喜中,虞明耀战战兢兢地出列,“臣在。”
就在他以为陛下会询问自己政务时,陛下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你家中子女情况如何?”
虞明耀心中浮现浓浓的疑惑,陛下为何关心他的家里。
但他作为臣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微臣有三女一子,长女嫁与南宁伯为伯夫人,次女嫁与北宁侯次子,三女是陛下的婕妤……”
然而卫景珩已经听不清虞明耀后面说什么了,他的注意力只在第二句。
阿禾,还在就好。
一切都可以重来,这次还能来的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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