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1 / 1)

苗银花,生于一九一二年辛酉年,苗家湾三组人员,后走丢,报案三十三次,皆无果。

短短的一行字,却有着极为痛苦的背后经历。

报案三十三次。

是谁来报案的?

又是谁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后,又再次抱着希望来报案的?

陈美娜的心脏仿佛跟着被大手攥着了一样,生疼生疼的,她强行把眼里的热泪给逼了进去,继续往后寻找。

果然看到了一行字,她的眼睛都跟着瞪大了几分,指腹循着那一行字,细细的摩挲下来。

她嘴里也跟着喃喃道,“苗金山,生于一九零九年庚午年,苗家湾三组人员,于一九二二年七月,多次报案妹妹走丢,拒绝协调,打砸办公室被抓一次、两次、三次……”

陈美娜有些不忍,看后面了。

她不知道,舅舅到底被抓了几次。

她深呼吸,又深呼吸,这才睁开眼睛,强压着一股难过,继续往后看了起来。

“三十三次,后因扰乱公安局秩序,打伤公安局办事人员,故被抓判刑一年半,出狱后,不知所踪。”

陈美娜的呼吸都跟着痛了起来,她紧紧的捏着档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十三次。

判刑一年半。

出狱后,不知所踪。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割她的心一样,她不知道这种事情,如何去告知她的母亲。

曾在母亲走丢的岁月里面,那个素曾谋面的舅舅,是如何坚持的找她。

又如何在找自己丢失妹妹的过程中,毁掉了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美娜,你还好吗?”

黄鹂有些担忧,扶着了陈美娜。

陈美娜强行压住眼眶的酸涩,找了一把椅子勉强坐了下来,她把档案递给她,“黄鹂,你有没有经手过这个案子?或者说是听说过这个案子?”

黄鹂看了下档案的时间,她摇头,“这是一九二二年到一九五零年左右的事情,当时我还没出生呢。”

“这里面之所以会记的这么清楚,还是因为苗金山这号人物太过坚持不懈了,从民国时期的巡捕房闹到了公安局,从建国前闹到了建国后,后面接手档案的师父,这才把他的情况给记录了进去。”

“这也是为数不多,记录了建国前个人信息。”黄鹂低头查看了下档案细节,“上面写了,出狱后不知所踪。”

“这意味着苗金山这个人的名字,再也没有在崖州市出现过。”

不然,公安局这边会有记录的。

陈美娜一屁股跌倒了椅子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情况下,会记录不知所踪?”

黄鹂沉默了下,目光里面带着难以察觉的同情,“死亡,失踪,以及改名。”

这年头的信息没有普及,以至于突然消失的人,百分之九十的是死亡。

甚至,失踪也是。

这是她入行来,默认的行规。

陈美娜低垂着眉眼,昏黄的目光透在她白玉一样的脸上,在脸颊处投放处一片阴影。

让人摸不清楚,她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美娜抬头,琉璃一样的眼里面透着最后一抹希冀,“会不会改名了,公安局这边没统计到?”

黄鹂没说话。

很多时候,沉默反而是一种无声的答案。

陈美娜收拾了情绪,把档案一点点装进去,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我要去一趟苗家湾。”

——不,是去一趟八一农场。

*

苗氏船行。

苗鹃推着轮椅,“干爹,我们到了。”

老苗坐在轮椅上睡着了,闻言他睁开眼睛,“我不是要回船行,我是要回家!”

苗鹃愣了下,“干爹,这个就是家呀。”是他们所有人的家。

老苗,“不是,我的家在苗家湾。”

他也不叫老苗。

他叫苗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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